赤水因爲一時也摸不清那位高人的意圖,只好裝作不知,恰好通島聖令上面有信息傳來,正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個強者集會,她根本沒有考慮,就決定前去。
聚會的場地在迎賓城。
迎賓城其實就是臨水城的旁邊,只是二城中間隔着很大一片無主森林,以赤水的度,也得行上一個月,這卻恰恰合了赤水的意,她來回怎麼也得月餘,正好可以試探一下那位高人的想法。
不過她很快就後悔了。
她一動,那位高人就發現了,在看到赤水並未往臨水城去時,極爲理所當然地在赤水的後右肩上打上了一個約銅錢大小的神識標記。
赤水想暴粗口,無奈她惹不起這位高人,只好在心裡將這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穹目暴打了八百遍。
如果說以前她一直認爲穹目找上她真是爲了她洞府裡的遠距離傳送陣,那麼,在這位高人找上她後,她就不確定了。
難不成這位高人追丟了穹目將她遷怒上了?
貌似也不太像,那麼,這位高人是在守株待兔了?
赤水一下有些無力,或許,在這位高人眼中,她就是被兔撞上的那顆樹。
作爲一株毫無反抗能力的“樹”,赤水錶示壓力很大。
她不敢在她凝鍊的法陣上刻上一鳴兩個字,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掩耳盜鈴,更是不敢放小翼出來放風,害怕被對方現了殺人奪寶……
她怎麼就那麼命苦呢?
赤水無奈地掏出引魂笛,跟小翼溝通好,嚴禁它自作主張後,才用靈力驅着笛子往迎賓城不快不慢地飛去。
迎賓城的領主是位化虛中期修士,赤水想到這樣的強者聚集之地,難免不會出現歸一期強者,爲了避免給人的藏頭縮尾的印象,她的第一次露面決定不使用血影術。
因此,她特意換了一件正藍色的衣裳,在外罩了一件半透明的薄紗衣,頭上另挽了一個較複雜的髻,戴上一件鑲藍寶石的額飾,將將把她額間的小火苗圖案遮住。
這樣一打扮,莊重得體,又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赤水很滿意。
不過,小翼就委屈了,它被赤水拘了整整半年,好不容易出來了,主動權卻被赤水搶跑了。
赤水自然感應到它的悶悶不樂,眼看已經飛出臨水城,到了無主領域,周圍也沒感應到其他強者的存在,在小翼保證不會加快度後,纔將控制權交給了它。
這一交給它後,赤水就知道壞事了。
小翼在靈臺裡拘了十年,那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寶寶,這一自由了哪裡控制得住,就像一匹脫了疆的馬兒一般,呼,一下直行,呼,一下蛇行,時不時還要停下來看看下面的小花小草,最後,更是追着一羣飛禽的身後,像趕鴨子一般將那些飛禽追得滿天飛。
“撲哧——”在遠處,一位雪膚嬌顏的妙齡女子看到此景,嬌笑出聲,“表哥,你看那位女修,舉止好生怪異。”
容成越澤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就不再感興趣了。
倒是他身後恭敬坐着的另一位身着娥黃勾絲衣裳的女子餘光多看了幾眼,現對方竟然與她修爲相當,眼眸垂下,神色不明。
容成越薇見未引起容成越澤的注意,頗爲無趣地撇撇嘴,卻是連點餘光都沒有看向旁邊的女子,就似沒有對方一般。
三人極快地駕馭着一葉扁舟,從赤水上方飛嘯而過。
容成越澤地經過赤水旁邊時,隨意瞥了一眼,不由皺了下眉,好像有些面熟。然此時,扁舟已過,他想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也就沒有倒回去。
這不怕容成越澤,主要是赤水給他的第一印象太強悍了,而此時,赤水額間的藍寶石額飾的墜鏈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個額頭,只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他一時記不起也很正常。
赤水倒是一下就認出了容成越澤,畢竟他一身白衣與以前見到的並未有什麼變化,她望着他們行進的方向,估計他們也是去迎賓城。
想到那個聚會兩個月纔會開始,時間充足得很,她也就沒有催促小翼。
迎賓城領主靈臺。
赤水將引魂笛收起,來到接待處。整整一個半月,小翼終於玩夠了。
她按接待人員的要求出示了通島聖令後,便在其介紹下,租了一棟小竹樓,爲期十八日,至集會結束。
僅僅是這樣,就花了她一百八十塊上品靈石,真是貴死人了。
那接待人員見赤水獨身一人,又問赤水是否需要服侍人員。赤水連忙搖頭,開玩笑,光是住處就這麼貴,隨侍人員又得花多少靈石啊。
那接待人員見此,也不勉強,放赤水進去了。
赤水出了接待處,就到了靈臺的外圍,在這裡,是一條圓形的街道,街道的外側是一座接着一座建造精美的竹製小樓,而內側,則是一間間店鋪。
赤水信步閒庭地洞着街道前行,心裡卻暗自讚歎不已。
這纔是強者的靈臺哇。
獨有的管理班底,各式各樣的店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哪像她,連個隨侍人員都沒有,真是寒磣人啊。
她看到大街上奔波忙碌的都是那些低階修士,大多都是元嬰期修爲,料想強者是不會這樣拋頭露面的,除了她以外。
赤水有些鬱悶,她不是不想找兩個隨侍人員,可是,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自然不想連累了別人。
赤水悶悶不樂地沿着靈臺轉了大半圈,終於到了她租住的小竹樓。
她掏出領到的禁制令牌,正欲打開,忽聽旁邊小樓裡剛剛有人出來。
她轉頭一眼,那三人,不正是她在路上遇到的一男兩女嗎?
容成越薇也一下認出了她,呼道:“是你?”
赤水禮貌地一笑,“正是在下。”
容成越薇最先看赤水的臉,見她僅是尋常面貌後,才放下心來,問道:“你也是來此參加聚會的?”
她可沒忘記他表哥當時看到這女子的表情。
“表妹,不可無禮!”赤水還未搭話,容成越澤卻是想起了赤水是誰,當下斥責了容成越薇一句,才衝赤水溫和道:“表妹無禮,還請仙友勿要怪罪。”
赤水看到他表妹瞬間變得凌厲的眼神,淡定道:“仙友客氣了,令表妹性情真純,在下又怎會介意?”
容成越澤臉色似有放鬆,“那就好。”他頓了一下,又道:“仙友可還記得在聽鳳嶺,在下與仙友有過一面之緣。”
赤水在此處是兩眼一抹黑,心裡很自然地存着交好的念頭,因而道:“在下記得,只是當時在下渡劫後受傷甚重,未能招待仙友,實是慚愧。”
容成越澤面帶微笑,如春風拂柳,道:“仙友道法通玄,實是讓在下等人大開眼界,之前未能認出仙友,是在下眼拙了,但又在此地相遇,實是緣份,還未請問道友姓名。”
其實,對方的名字,他早已從聖島裡查出,只是想到黑雲靖祺對這女子很有興趣,而這女子本身又實力不凡,定是不太好掌握,他這才放棄了將之定爲目標的打算。
“在下赤水,還請仙友多多指教。”赤水道。
“在下容成越澤,這是在下表妹容成越薇,而這位……”他眼中流光一轉,含笑看着那女子。
那蛾黃衣裳女子早在聽到赤水的名字時,神色就是一動,上前一步道:“仙友有禮,在下文馨,初到此界,還請仙友照拂。”
“不敢,仙友客氣了。”赤水略往後退了一小步,仔細觀察這個女子,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下界女修呢。只見眼前的人兒冰肌玉膚,身段妖嬈,嬌豔如花,猶如春天正待肆意綻放的花骨朵兒,讓人不由自由地產生憐愛之情。
赤水注意的卻不是這個,她對上文馨的眼,見她雙眼澄澈明亮,似是會說話一般,就在赤水欲收回視線時,忽覺其中似有暗流涌動,待她再細看時,又什麼都未沒現。
她壓下心裡的疑惑,問道:“不知幾位是否是來參加半個月之後的集會?”
“正是。”容成越澤笑道:“仙友怕是現在纔到吧?在下三人已是到此足有半月餘了。”
赤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路上風景怡人,在下忍不住多逗留了一會兒。”
旁邊容成越薇早已有些不耐煩了,不由打斷道:“表哥,我們不是還要去拜會安平前輩嗎?”
容成越澤瞪了他表妹一眼,才衝赤水道:“在下三人還有事在身,今天日勿勿別過,改日再聊。”
“再會。”赤水往旁邊一側,讓三人過去。迎賓城的領主就姓安平,看來,他們是去拜會此地領主了。
她直到三人走遠,才轉身進了小竹樓。
神識放開一探,現裡面格局雖然有些小,卻佈置得很精緻,下面除了待客室外,還有兩間房,而樓閣上,又有一大二小三間房,大的一間窗戶開得極大,因爲靈臺的高度,視線極是廣闊,真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赤水心情還不錯,在大的一間屋住下,因爲時間充裕,就不打算再出去了。
時間眨眼一晃,過了十天,赤水終於打算出門了。
她這次自然沿着上次未逛完的街道行走。
一路觀察街邊的店鋪,一邊思考,看來,這個安平領主極是善於利用每一分土地,在這些店鋪的後面,就是那些管理人員的住所,掩映在茂盛的樹立間,倒也清幽,最裡面,應該就是安平領主的居所了。
這樣的安排,全情全理,若不是她靈臺的位置實在是太糟糕了,她說不定也會採用這樣的方案。
想到此,她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窮啊,她現在就是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她的雙眼隨意掃過街道,現此時街道上,比起她剛到時要熱鬧了很多,越來越多的修士進駐這裡,看來這個集會並不小啊。
而且,她現,這些人,竟然絕大多數都是妖族和人族的修士,而仙族的修士反而很少,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她還未想通,突然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這些強者,一般都帶着兩名隨侍人員,大都是一男一女,貌似有些隨侍人員跟主人還極是親密。
這難道就是傳說是的侍君和侍妾?
赤水華麗麗地窘了。
她擦擦汗,避開一位面貌普通但氣勢極是不凡的分神後期女強者,還有後面跟着的兩位絕色美男。
那兩位美男各有風姿,便是赤水這樣遭遇現代信息轟炸的人都有些挪不開眼。
當然,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沒有多看。
她忽地想到容成越澤,他表妹一看就是傾慕於他,至於文馨嘛……
她自甘落於容成越澤身後,是否表示她已被容成越澤收服了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
赤水擡眼,就見到文馨正婷婷立於她租住的小竹樓前,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赤水快步上前,臉上已是帶着笑意,“讓仙友久等了。”
她說着,就將禁制打開,請文馨入內。
文馨含笑搖頭,跟着進了屋,二人分別就座。
赤水這時有些侷促了,想了想,掏出一罈靈酒,倒出兩杯,道:“在下能在茫茫人海中,識得文仙友,真是有緣,區區薄酒,請君品嚐。”
文馨也沒客氣,跟着赤水一仰而盡,倒是透着絲豪勁,直待靈灑滑下喉嚨後,才驚喜道:“真是好酒。”
赤水客氣地笑,這可是穹目那廝補償給她的,能不好嗎?
文馨這才道:“仙友和在下都是下界之人,境遇相同,在下本欲早來拜訪,又怕驚擾了仙友,因而拖到現在纔來。”
赤水暗自揣測,如果她真是臣服於容成越澤,怕是行動上就沒那麼自由了,當然,表面上她沒有表現出來。
文馨眼睫微扇,留下淺淺的陰影,接着道:“在下今日前來,除了因爲與仙友一見如故,想一敘外,還來代傳容成仙友的話,容成仙友想邀請赤仙友一同去集市,不知赤仙友意下如何?”
赤水摸不清對方是什麼意思,當然這種對她有好處的事情,她自然不會拒絕,她客氣道:“蒙容成仙友惦記,在下自是求之不得。”
文馨淺笑道:“聽說赤仙友在二十餘年前就渡過了百年雷劫,真是恭喜了,在下就來討教向招,還請赤仙友不要吝嗇纔是。”
赤水道:“哪裡,在下也是僥倖之下才渡過雷劫,之後,整整休養了十年才完全恢復,這讓在下怎敢隨意給仙友支招,相信仙友有容成仙友的幫助,百年雷劫自然不在話下。”
文馨聞言,眼神一黯,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赤水從文馨對容成越澤的稱呼,就知道她還未委身於對方,想必是他們二人達成了某種協議,纔會如此。
果然,就聽文馨接着道:“不怕仙友笑話,在下的家族,在下界也是鼎鼎大名,在下修行所需之物,都有家族供應,哪裡還需要自己費心,只需安心修煉就是。只是,在下一到了此界,才知生存之艱難。”
她滿面愁容,看向赤水的雙眼帶着一絲希冀,“想必仙友剛到此界時,比在下的情況要好得多吧?”
赤水讀不懂她的意思,只好苦笑着搖頭,“在下也是如此,在下那一界靈氣衰竭嚴重,待得在下到此界時,無靈石傍身,也無親人可依,掙扎了很久才僥倖活到了現在。”
她瞥了對方一眼,將手中第二杯靈酒一飲而盡,道:“罷了,往事不堪回。”
文馨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道:“赤仙友總是比在下好的,在下到此界不足十年,卻是遭遇了數次困境,若不是容成仙友的幫助,在下怕是早已隕落了。”
赤水笑道:“文仙友何必妄自菲薄,初到此界,無法適應在下也是有的,待得仙友渡過百年雷劫,情況自然好轉。”
“借赤仙友吉言。”文馨臉色略有好轉,遲疑了一下,又問道:“不知赤仙友靈臺位置在何處,在下以後若是有緣路過,正好前去拜會。”
她剛剛話落,就見赤水的表情驟變,她正不明所以間,就見赤水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讓文仙友見笑了,說起靈臺,這卻是在下的一樁傷心事。在下運氣實在不好,靈臺的位置偏僻又糟糕,周圍邪道修士環伺,在下去了一趟,險此丟了性命,卻是再不敢去了,那靈臺,在下恐怕也無福享受了。”
文馨睜大了雙眼,面帶一絲關切道:“那赤道友是打算放棄了,沒有靈臺,你修煉所需之物如何得來?”
赤水現在更笑不出來了,“在下在下界之時,學了一點煉陣之術,現在在正道煉陣師聯盟考得三品煉陣師,靠着微末手藝,賺點靈石,卻是不敢與其他強者相比,便是在下交納這小竹樓的租金時,也是心痛的,好在能來此地長點見識,已是幸事。”
文馨面帶同情之色,許是想到了自身的處境,又道:“原來仙友如此之難,你我二人處境相似,還需互相扶持纔是。”
“這是自然。”赤水聞言,高興地答應。
“不知,仙友可曾遇到其他下界小飛昇上來的修士?”
赤水搖搖頭,“天下之大,哪裡如此容易就能遇到?在下百餘年也只遇到仙友一人而已。”
“那些同是下界飛昇上來的前輩就沒想過抱成一團嗎?仙族都是以家族爲一個團體,我們這樣,豈不是隻有被欺負的份?”說到這裡,文馨眼裡閃過一絲蘊怒。
赤水何償沒想過這個,“在下也曾打聽過,卻從未找到,想來是沒有的。”先不說仙族那些人允不允許,就算真有這樣的團體,就靠得住了嗎?她看未必。
文馨眼見打聽不出什麼了,便推說打擾已久,先告辭了。
赤水假意挽留了下,約好了去集會的時間後,才送她走了。直至禁制恢復了原樣,赤水的臉色才沉下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就且再看看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