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很倒黴
她本來是打算,悄悄偷了半圓玉簡,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出去。
她哪裡能想到,那位前輩的煉陣感悟如此厲害。她不過是看了半圓玉簡裡面的感悟,在煉陣的時候稍稍修改了那麼幾個小地方,法陣的威力,竟是提高了一倍不止。
因此,那個法陣不只崩壞了那塊普通的記錄玉簡,更是將整個瓊玉塔炸燬了大半。
關於前者,她承認她是故意的,可關於後者,她可以詛咒發誓,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這下事情鬧大了。
當她好不容易拿到半圓玉簡,從廢墟里爬出來時,當場被剛剛趕到的藍羽真君撞了個正着。
她想哭
唯一一點值得慶幸的是,她在爬出來之前,記得改變了一下自己的相貌。
她就是膽子再大,臉皮再厚,也沒有到頂着自己真實的臉作案的程度。而且,她還記得,她的臉不只是她一個人的臉,還代表着整個翠煙宗,要是因爲她這張臉而再度引起藍家與翠煙宗死磕,就不太好了
所以,她現在只是一箇中年男子。
藍羽真君本就在後谷閉關,參悟人生奧秘,好不容易他隱約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還沒來得及抓住,便被一聲轟然巨響震回了神,他大怒,衝出來一瞧,看到藍家的瓊玉寶塔竟然被毀成這樣,更是氣得怒髮衝冠,就在這時,從廢墟中竟然爬出來了一個人。
還是活人。
他再定晴一看,竟然不是他家的子孫,當即怒喝道:“大膽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藍家來撒野,該當何罪?”
他再一查看對方的修爲,不過是個元嬰初期的無知莽漢,他當下眼裡就帶着一點輕蔑,用着開恩一般的語氣又道:“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待本君問明事情經過,自會留給你一條生路。”
赤水聞言,嗤笑一聲,對方當她是個巨嬰來哄嗎?
她都將他家的祖傳寶塔整成這樣了?對方還會留着她的性命?估計就算她能活下來,在對方的手下,也會過得生不如死。
她一句廢話都沒說,用行動來表示她的決心。
打
只見她手往腰間儲物袋一拍,實際是從指環裡取出一對金燦燦的攝魂鈴,可恨對方將她的底摸得通透,爲了不泄露真實的身份,被對方知道的法寶,她都不敢用。
若是此刻她用的是引魂笛,效果必定會好上三分。
這對攝魂鈴,以前,她是瞧不上眼的。如今非常情況,只好翻出來湊合着用了。
呃,好像這攝魂鈴還是以前藍家某個商鋪裡的商品。
好吧這不重要
赤水手一抖,這對攝魂鈴便在她的動作下,發出一串“叮叮鐺鐺——”還算悅耳的鈴音,通過空氣,往四周擴散而去。
藍羽真君面色一沉,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就見一個同樣金光閃閃的塔形法寶停立在他的上空中。
赤水細細一看,那個塔形法寶共有六層,在靈力的催動下緩緩旋轉,金光刺目,每一層都留有六個孔門,靈識探不進去,也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是能感受到那個法寶裡有着一股極是壓抑的力量,讓人畏之,不敢靠近。
這便是跟隨藍羽真君一同成名的六道拘魂塔嗎?
果然名不虛傳
她在翠煙宗時,就曾讀過這六道拘魂塔的資料。據傳,在藍羽真君遊歷之時,這塔逮捕拘役了無數與他作對的英魂,那些英魂在塔裡受盡磨難,待得被放出來之時,對這個寶塔已到了聞其名便嚇破膽的地步。
據說,六道拘魂塔的每一層,折磨人的方法都是不同。沒想到,她居然能有親眼見識的一天。
從這個法寶赤水可以看出,藍羽真君想捉活的。
她對此不予置評,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跑路。
想到此,她手中的攝魂鈴又是一顫,此次的鈴音與上一次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可效果卻全然不同。
只見鈴音所及的範圍內,所有空氣似乎都被震動了,開始扭曲。
赤水的臉也有一些變形,都說音樂無國界,都是相通的,那不管用什麼樂器,音控三術都應該施展得出來纔對。只是,她沒有想到,不用引魂笛,而用這對鈴鐺,效果居然相差如此之多。
藍羽真君見此,身軀一振,六道拘魂塔頓時光芒萬丈,往赤水的方向激射而來。
赤水嚇了一大跳,這兩樣法寶明顯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她迅速往旁邊躲去,同時,手上搖鈴的動作也急劇加快,也不敢三術一起來了,先來個音幻術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吧
她可不想真去那六道拘魂塔。
就聽鈴聲不停,周圍的環境也迅速改變,本來瓊玉塔周圍綠茵茵的草地上,野草瘋長,不過數息間就已竄到了人高,遠處的迷霧經過鈴音的引導,竟也狂長着往中心壓來。
而赤水背後,只覺數只強大而又柔軟的觸角緊追着她,怎麼也甩不掉。
她靈識一掃,後面卻是什麼也沒有。
她不敢停下,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身子輕輕一扭,折去另一個方向,避開後面的一波攻擊,身上火紅巨龍出現,龍吟一聲,猶如真龍降世一般,似乎整個山谷都因此震動。那龍身一扭,繞着赤水身體轉了一圈後,龍首一動,分成六個小龍首,形態一模一樣,竟是主動往赤水身後的無形之物攻去。
藍羽真君聽到那聲龍吟,臉色大變,瞪大雙目細看之,又漸漸恢復平靜。
在兩人的中間,那些小龍首已和六道拘魂塔所驅出的無形之物纏鬥在一起,只聽空中響起陣陣靈力相撞的啪啪聲響,時有紅色靈點灑落。
赤水看得一臉心疼,那可是都是從巨龍身上打下來的。
同時,她也知道,巨龍只能擋住一時,那是無形之物,巨龍也拿它沒有辦法的。
藍羽真君看到這一情況,也是心中有數,安然地立於空中,不慌不急,手撫過留着的短鬚,一臉滿意之色。
赤水手中的攝魂鈴並不停,一直不斷的響着,聽着聽着,竟也漸漸升起刺耳之感,忽地赤水重重地一搖鈴,幻陣成
空中草葉綠色俱退,變成黃褐色,抽長,約有數丈高,無風自舞,密密麻麻如無數的小手,努力捕捉進入它勢力範圍內的生物,它們被迷霧濃濃包圍,時隱時現,又增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那些草葉似乎發現了藍羽真君,竟是扭曲飛舞着,往他的位置襲去。
“雕蟲小計”藍羽真君輕蔑道,手上動作卻不停,驅使出一把土黃的飛劍法寶,劍刃金光流轉,便往那些草葉飛竄而去。
就見那飛劍一道劍刃出,便割斷了一片草葉,數道過後,整個周圍又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赤水見藍羽面有得色,不滿地哼了一聲,攝魂鈴再出。
就見那些被割斷了的草葉竟又飄浮在了空中,這次,沒有根部的約束,它們的行動更是靈活,已是到了收放自如的程度。
它們在空中時而扭扭曲曲的飄浮,時而如劍一般直而去,時而又如綠藤一般,自由舒展……
但有一樣相同,它們的目標,都是藍羽真君。
藍羽真君眼角一凝,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幻像,並不會對他造成大的傷害,但仍是讓他不勝其擾,又無法將之全驅逐出去。
他的目光直直射向赤水的位置,只有解決了他,這些自然也就會消失。
因此,他僅是一個眼神,那六道拘魂塔似又被貫注了不少靈力,那些無形觸角又狀大了幾分,引得那些小龍首時不時咆哮怒吼。
就在他二人暫時僵持之際,在迷霧外,整個藍家都被驚動了。
藍家不管內堂還是外堂弟子,早已忘記了家族規矩,紛紛往那聲音的出處尋去。
正在處理家族事務的藍宇也是面色低沉,一把丟下手中的資料,身影一遁,不顧下面正在彙報工作的執事,往後谷飛射而去。
那是瓊玉塔的方向,小軒還是裡面。
可他剛走出去不足百米,一道金黃的傳音符竟是迎面往他飛撞而來。
他一頓,手輕輕一招,將傳音符抓住,讀之,臉色頓變,只聽那傳音符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要想見到活着的藍軒,一個人到南門客棧左側的第二個小院。不要驚動旁人,否則……
後面就沒有了,只是最後那聲音之陰冷,讓人忍不住冷顫。
藍宇只沉默了兩息,便對後面追上來的執事吩咐道:“你先去後谷看看怎麼回事,我先出去一趟。”
隨即,也不等那執事應答,人已飛射出去,兩下就消失了蹤影。
這一連串變故,讓那個執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便見一團巨大的綠光將他團團罩住,他一下被扼制住了呼吸,努力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過,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驚懼非常,感覺那團綠色一下用力,一陣劇痛傳入腦海,他整個人便痛暈過去。
在他倒下後,從他的身後,走出一個穿着藍家普通僕役衣裳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撇了撇嘴,嘀咕道:“就說了讓他不要驚動旁人了嘛”
話落,他提腳對着那團被綠光包裹的人影一踢,便將那個執事一下踢進旁邊的一間雜屋內,木門關上,一切寂靜無聲,再無人知道剛纔所發生的事。
再說藍宇,邊往那個小院趕的同時,也在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猜到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可是仍是往這邊來了,就是怕萬一……
萬一真是的小軒怎麼辦?
幸好這小院就在藍家祖宅外面,若真有事,他再權宜行事就是,他一時之間也猜不到,究竟是何人,要與他們藍家作對。
此時,他已是來到了小院外,見外門緊閉,門栓上還落了一把大鐵鎖,鐵鎖早已生鏽,滿地黃葉無人打掃,積了厚厚一層,一副家主已出遠門的模樣。
他靈識一掃,沒有發現異處,屋內無人。他再輕輕一提氣,翻過院牆,再一看,與靈識所見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木門大開的堂屋前,觀察了一下,桌椅上早已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了。
他再一想剛纔的情景,難不成他是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真正有事的是瓊玉塔,而小軒,真的還有瓊玉塔內?
他的臉色就是一變,提腳就想走,就在這時,從旁邊的內室裡,傳來一聲低吟,若不是他耳聰目敏,恐怕就會漏聽到了。
他靈識一掃,沒人。
沒人,又有聲音,等於有古怪。
他將防禦法寶祭出,再用一把飛劍護在身側,這才繃緊身體,往內室行去。
待走到內室門口一看,臉色頓時一變,那個側躺在木架子牀上的背影,分明是小軒無二。
可小軒怎麼會在這裡?他又仔細地看了那個身影一遍,靈識確定那氣息,是小軒,可他爲什麼這樣躺着?他一急,就欲往裡行去。
可他剛踏出一步,他就知道壞了,只覺一股強悍的力量抓住了他踏出的那條腿,一個用力,就將他整個人往前拖了一步。
僅僅是一步,他整個人感覺就不一樣了。這裡,雖然靈識並沒有看到什麼,但他分明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將他緊緊罩住,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環顧了四周一圈,仍沒發現什麼,只好怒道:“是誰?鬼鬼祟祟,不敢見人嗎?”
他這一吼,沒有引來別人,倒把牀上躺着的人吼醒了,只見那人呻吟一聲,翻過身來,眼睛輕顫,看得出快要醒來了。
藍宇一看,那面孔,確實是小軒無疑。
他遲疑了數息,才輕輕叫道:“小軒?小軒?”
牀上的藍軒耳朵微動,好熟悉的聲音,這是他五哥的聲音,他好久沒有聽到了?已經有六十年了吧?
他竟然已被囚困在此六十年了,他輕輕嘆息一聲,這是,已經出現幻覺了嗎?
他緩緩睜開眼,便對上他五哥的目光,再一看,便見他五哥額間泌出細汗,整個身影略顯僵硬,顯然,是在和那股威壓相對抗。
這是真的。
藍軒一下坐起身,驚呼道:“五哥,你怎麼在這裡?”
他再一看藍宇所在位置,當即臉色大變,口微張,本欲大吼讓五哥快走,可轉念一想,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又立即止住話頭,一下便不知該說什麼。
藍宇見小軒欲言又止,以爲是在擔心他,便安慰道:“沒事,真的是你就好。”
“不好。”藍軒不顧一向冷傲的性子,急道:“五哥,這個法陣有古怪,我在此地困了六十年了,都未能出去。”
“什麼?”藍宇聞言大驚,“你在此地六十年了?”
藍軒不住點頭。
藍宇臉色一下變得鐵青,如果小軒在這裡,那麼他親自送進瓊玉塔的又是何人?
藍軒見藍宇面色古怪,立即問道:“五哥,是不是那個人化作我的樣子做了什麼事?”
他不問還好,一問,藍宇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但他卻沒有開口對小軒解說。
藍軒見藍宇不說,知道一定不好,可他也知道五哥不願說的事,他就是再追問,也沒用的。
他只好轉而道:“五哥,先不管別的,這個法陣極是古怪,我們還是先脫困了再說吧”
他說着,眼裡露出一絲隱藏不住的對自由的嚮往。
藍宇聞言,心有些酸,但一想到小軒兩次提到的這個法陣,心裡又是一凜,這竟是個法陣?他剛纔竟然一點沒有感覺到。
他以爲那股威力,不過是修爲比他高的人故弄玄虛,將所有威壓集中在這個屋內所致,難道,這是一個法陣引起的?
他提腳欲動,果然,這是一個法陣。
只見他費盡了力氣,才往前跨出了一小步,他擡起頭,望向小軒。
藍軒苦笑一瞬,“五哥,我被困在此地六十年,硬是沒有找到脫困之法。”他五哥剛纔那一步,如果是他的話,得花掉一天的時間。
藍宇的注意力被法陣吸引去了,隨意安撫道:“五哥知道。”他又指了指他腰間的儲物袋,讓小軒放心。
藍軒見此,知道這時最好不要打擾五哥,只好安靜地坐在牀上,但眼珠,卻是緊緊盯着藍宇,心怕他突然消失掉。
藍家內谷迷霧外,越來越多的藍家子弟往這裡聚集,幾位家族裡的族老聚集在一起,正在商量着該怎麼辦。
他們都是聽到了一聲巨響才趕來的。
剛開始大家像無頭蒼蠅一樣相互尋問,卻沒一人明白是怎麼回事。半晌後,有人才想起家主未到,差人去請,結果無人發現家主的行蹤。
在這種情況下,家主失蹤了,上一任家主也沒有出來,這裡又是藍家的禁忌之地,他們在沒有主心骨的情況下,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進去吧?有家族族規在那裡,違令者,死
不進吧?萬一祖宗留下的瓊玉塔有什麼不對,他們絕對會被責難的。
真是進退兩難啊
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商量半天也沒有商量出個具體辦法來,有一些弟子更是後悔跟了過來。
就在這時,迷霧裡面,隱隱傳來一串鈴聲,衆人一頓,豎耳一聽,又一串鈴音來了,他們確定了,迷霧內有闖入者。
突然,一聲龍吟響起,傳進了衆人豎着的耳朵,衆人只感覺自己元神都是一顫,盡皆面露驚懼之色。
龍啊?只從古人傳下來的玉簡中才記載有的神獸啊?這一聲龍吟,分明就是神獸的威壓。
若闖入者真的能御龍,那麼就算他們進去了,又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