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尊先生送來的粉紅色繡球花已經開始在布賴森的書桌角落裡枯萎了。
他把他的青銅眼鏡推到他寬大的鼻子上,盯着垂下的花瓣。伏尊每三週都會送來一個新鮮的花瓶,裡面裝着不同的花藝和一信封的業務請求。雖然從一個16歲的女孩那裡收到鮮花感覺很奇怪,但布賴森很欣賞鮮花的香味,它使房間裡潮溼的單身漢氣味變得清新起來。
太陽從他的小辦公樓窗戶後面退去。布賴森完成了對伏尊先生賬本的更新,然後整理了最近的一批信件,其中有他的獨家客戶的投資請求,以及伏尊衆多工廠的股票更新。他提起賬本和文件,把它們搬到伏尊堅持要他安裝的牆上保險櫃裡。
偏心都不足以形容伏尊的性格--偏執狂更合適。有些時候,布賴森掙扎着接受他的生活自第一次相遇後發生了多大的變化。起初,貫丘梅夫人僱用他是爲了確保毛拉小姐順利繼承遺產。但在夫人死後近一年,布賴森才終於見到他的客戶。
他仍然記得,當伏尊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時,她臉上散落的瘀傷與醜陋的褐色斑點混雜在一起,當她宣佈將僱用他幫她投資一些當地企業時,他感到了驚訝。
當伏尊繼續列出她的指示時,她冰藍色眼睛裡的冷酷仍讓他感到脊背發涼。這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完全有權利爲命運扔給她的醜陋哭泣,但她卻在談論百分比、資本和擴張計劃。
布賴森最初接受伏尊爲客戶,是爲了保護她不受特恩貝爾家族的影響,直到她到解放的法定年齡,對拉斐爾的女性來說,解放的年齡是20歲。但是,布賴森發現自己不是在庇護和保護一個無助的孩子,而是在爲臭名昭著的預言家伏尊先生工作--拉斐爾最受歡迎的投資者和發明家。
在當地的酒吧裡,當他聽到商人們胡亂猜測伏尊先生到底是誰,以及他們如何通過賄賂月餅、飲料來獲得他的投資或贊助時,自己經常笑得翻白眼。
如果這些絕望的傻瓜知道受人尊敬的伏尊先生只是一個敏銳、平和的16歲女孩,他們會怎麼想?
布賴森把文件放在牆上的保險櫃裡,關上保險櫃,用兩把黑鐵鑰匙固定住厚厚的金屬門。而且這對伏尊來說還不夠安全,然後他關上了連接在一個書架上的隱蔽壁櫥門,這個書架與辦公室牆邊的另外三個書架完美地契合。
布賴森踢翻了隱藏在地板上暗門擦痕的地毯,他把其中一把黑鑰匙塞進腰間的口袋。另一把他放在一本厚厚紅皮書的書脊裡。
有的時候,布賴森想象自己是那些秘密的臥底或間諜,擁有所有這些秘密的安全防範措施。雖然在現實中,他覺得自己更像一個銀行家,而不是一個律師,每個月伏尊拉來的錢都是由布賴森負責收集、監測、投資和記錄的。
一個只有布賴森一半正直的人可能會被誘惑去偷這樣一個年輕客戶的錢,但伏尊得到了一個強大貴族成員的支持--布賴森做夢也想不到會越過這個圈子。
此外,如果布賴森否認他在爲伏尊工作時獲得的享受和利益,那就是在騙自己。僅僅是他的年薪就足以讓布賴森給自己買一個頭銜。
布賴森滿意地完成了下個月的投資安排清單,他抓起外套,思索着投資者最近決定的各種藥材。
"也許伏尊打算開一家醫院?"當他走出接待區時,他嘀咕道。因爲他只有一個客戶,而這個客戶幾乎沒有來過他的辦公室,所以布賴森不需要秘書,但他還有一個下屬。
他的侄子兼跑腿的朱利安從他一直在打盹的沙發上站起來。"今天有我的信嗎,叔叔?"他明亮地問。
"是的,有五封。"布賴森一邊回答,一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信封,每個信封上都用蠟封,上面點綴着墨色的雪花。
"現在記住了,不要搞怪。確保在郵政局長今天下班前將它們送到他那裡。"
"你可以指望我,叔叔!" 興高采烈的男孩接過信,把它們放進他的挎包裡,然後衝向前門。他的腳在木板上敲打着,帶着青春的活力,門鈴在他身後叮噹作響。
布賴森嘆了口氣,掏出懷錶。下午四點。郵局要到五點半才關門,朱利安會有足夠的時間。
門鈴又響了,布賴森驚訝地擡起頭,兩個男人走進了辦公樓。
"對不起,先生,恐怕我剛剛--"
當他看到連帽斗篷下的狐狸面具時,這句話消失在他的喉嚨裡。他丟掉了他的懷錶,並踉蹌着退後。
"你們--你們想要什麼?"
"我們在找一位布賴森先生?" 第一個蒙面人用一種隨意的語氣回答。
"那是布賴先生--"布賴森驚恐地捂住嘴。
"就是他。"第二個蒙面人證實了這一點,他們令人不安的沉默的腳步有目的地走向他。
"求......求你了!" 布賴森舉起雙手,想嚥下他聲音中的恐懼顫抖。"我怎麼能幫你們呢?"
"我們在找一個人,"第一個刺客回答。
"一個你可能認識的人,"第二個人補充說。
"我--我不確定--你們在找誰?"
第一個刺客拿出了一張紙。布賴森盯着它,認出了他起草的法律文件,該文件保護設計師阿科女士對所有使用她的設計的銷售35%的權利。他的名字作爲法人寫在這份與聖女精品店共同擁有者埃弗裡爵士簽訂的合同中,就在設計師的名字下面。
布賴森盯着這個名字,他的疑惑越來越多,他把目光投向那個現在把他釘在辦公室門上的暴徒。
"那麼,律師先生,"第二個刺客帶着一絲不耐煩地說。"告訴我們在哪裡可以找到這位阿科女士。"
他們是怎麼得到那份文件的?它應該被鎖在法律記錄辦公室裡--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爲什麼他們要找阿科而不是伏尊?除非他們不知道--''
"說吧,布賴森!"第一個刺客搶着說,他抓住布賴森的衣領,用一個野蠻的抽動,把律師的頭撞向他身後的堅固的門。"而且要快!"
"我希望我能幫你,但我不能!" 布賴森回答說,無視他後腦勺的刺痛和疼痛。"這是我代表阿科女士做的唯一工作。這是與一家精品店簽訂的版稅分配的一個保護條款。我從未見過她本人,我是應另一個客戶的要求代表她做的文書工作!"
"什麼其他客戶?"第一個刺客要求道。
這麼一來,把話題從伏尊身上引開了。
"我不能告訴你--"
一把匕首深深地咬在他耳朵旁邊的木頭上,布賴森感到他的腿在發軟。
"最後一次機會,律師先生。"第二個刺客冷笑着爲他的同伴讓路,他把匕首拔出來,按在布賴森的脖子上。"考慮一下吧。把名字告訴我們,我們就放你一馬。"
只用了五秒鐘,布賴森作爲律師和男人的驕傲就順着他的褲邊流下了溫暖的、羞辱性的滴水。
"啊,他尿褲子了!"
第一個刺客說,但他並沒有走開。相反,蒙面人把刀子的重量稍稍轉移了一下,布賴森感到一股血流順着他的喉嚨流下來。
"伏尊! 伏尊!伏尊!我的客戶 我的客戶--"隨着刀上壓力的轉移,他喘着氣說。"我唯一的客戶,他的名字是伏尊先生。"
我很抱歉,伏尊--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刺客收回了他的刀,退後一步,惱怒地搖了搖他的靴子,而他的同伴抓着他的脖子,喃喃地說。"伏尊是誰?"
"我怎麼會知道?聽起來不像一個貴族,"第一個刺客回答說。
"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倆都看着布賴森,他勉強保留了站立的力量,在思考自己的生存機會。
"帶他去見老闆。"刺客們異口同聲地說。
"什......什麼?" 布賴森氣喘吁吁。"你們-你們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綁架我?"
第二個刺客冷笑着說。
"如果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們走,那就不是綁架。"第一個刺客回答說,他把刀滑進了腰帶。"我向你保證,如果你拒絕,想逃跑,造成混亂,或者想呼救--" 刺客抓住布賴森的衣領,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下次你要跪的將是你的血,而不是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