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這匹蒼白斑點的公馬,對長途跋涉的前景非常高興。博蒙特讓這匹馬自己設定步伐,他們把首都遠遠地拋在身後,向東南方向的領土走去,那裡屬於總司令史崔克。博蒙特繞過了將引領他前往城堡的主路,選擇了一條人跡罕至的路,通往一個小教堂和私人墓地,家族的許多代領主和夫人現在都安息在地底下。
他的母親,茉莉花女士,並不在其中。
博蒙特繼續走過墓地,在常青樹的樹枝下鞠了一躬,這些常青樹緊緊地相互擠壓着生長,將教堂的後院與後面安靜的林地遮擋起來。
博蒙特讓泰坦在一條小溪旁吃草,他繼續穿過沙沙作響的森林,來到一塊有門的獨立地塊,那裡有一個單一的黑色大理石墓穴,周圍有跳舞的茉莉花。小白花的香味使他在有門的墓地外停了很久。他的手指拂過因歲月流逝而生鏽的門閂,感到一股悲憤之情又涌上心頭。
當博蒙特推開大門時,大門吱吱作響,但除此之外,僕人們維護得足夠好。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墓碑上,那裡的大理石表面上刻着 "這裡躺着茉莉花女士,密涅瓦大祭司"。博蒙特把他的手放在它們下面,嘆了口氣。"母親,你那可惡的兒子來看你了。"
當風在他們周圍的樹上攪動時,石頭在他的手底下嗡嗡作響。茉莉花的香味消失了,博蒙特眯起眼睛,他向後退了一步,鬆開了長劍的帶子,把劍身拉了出來。
"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穿着破舊黑袍的老人帶着一絲歡喜問道,他漫步穿過樹林,站在鐵門外。"我還以爲你大老遠跑來見我呢。"
博蒙特小心翼翼地旋轉着刀刃,把它刺進他母親墳墓旁長滿青苔的土裡。"那要看你的回答了,老頭。"
在老人蒼白的皮膚上可見的乾裂嘴脣伸展成一個微笑。"我的答案取決於你的問題,兒子。"
"我會更謹慎選擇。我不是你兒子,"博蒙特咆哮着,他的手指緊緊抓住劍柄。
"你是我的兒子,就像你是女祭司的兒子一樣。"老人回答時向茉莉夫人的墓碑點了點頭。
博蒙特用鼻子慢慢吸氣,他們之間的鐵門吱吱作響,微微顫抖。
"你已經開始想起來了,是嗎?"老人帶着好奇的微笑逼問道。"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
"有一部分,"博蒙特咬牙切齒地承認。
"這是因爲基爾西--"老人笑着說,"這就是爲什麼你的記憶這次恢復得比較快。"
"她似乎記得--我不記得的事情。"
那張陰險乾燥的嘴脣上的笑容剎那間消失了。"她記得什麼?"
"我殺了她--她的一個前世,"博蒙特帶着沉重的挫折感回答。
"啊。"
"這是真的嗎?"
老人雙手叉腰,朝茉莉夫人最後的安息地瞥了一眼。
"我爲什麼要--" 博蒙特打斷了他的話。
"因爲你的國王命令你這樣做,"老人輕輕地回答。
"不可能。"博蒙特斷然道。"我絕不會--"
"那次你沒有記得那麼快,"老人耐心地解釋。
"即使那是真的,我也會認出她的魔法。"
"啊,但是--"老人勝利地笑了笑,"--那是一個新發展。"
博蒙特氣急敗壞地嘆了口氣。"你們這些神靈和你們的遊戲。"
"在我看來,你沒有權利抱怨,"老人的回答帶有一絲嘲諷。"除非--你的立場已經改變。"
博蒙特嗤之以鼻。"爲什麼會這樣。" 他把長刀拽了出來,轉身走向打開的大門。
"因爲基爾西已經變了。" 當巨人停下腳步時,老人笑了。"你也意識到了,是嗎?"
"這有什麼關係嗎?" 博蒙特緊張地問道,他把刀擦乾淨後放回刀鞘。"當你的計劃失敗,你把我們送回起點時,我又會忘記她和其他一切。"
"已經沒有那麼簡單了,"老人疲憊地說道。"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那就這樣吧,"博蒙特低聲說。"我已經厭倦被這種善變傻瓜的奇思妙想所牽引。"
"你也許願意保持現狀--但如果我不能讓時間倒流,那誰來阻止克里絲塔呢?"
博蒙特關上大門,轉身走向那個穿長袍的陌生人。"這不是聖人的工作嗎?"
"看來你還是不記得了,"老人嘆了口氣,感慨道。"你爲什麼認爲我變得如此軟弱?聖人在這些時間線中都沒有回來。"
博蒙特嗤之以鼻,聳了聳肩。"你破壞了這個系統,維勒。你應該知道會有後果的。"
老人的嘴脣扭曲成一個陰險的笑容。"只要你願意,就保持無動於衷吧--事情已經改變到這種程度了--即使是你,兒子。"
"別把我扯進來,老頭。" 博蒙特轉過身,輕快地朝小河邊走去。
"但她已經把你拉回來了。"
老人的咯咯笑聲跟隨着博蒙特沉重的腳步聲,他走回馬背上,跪在地上用清涼的溪水潑在他的臉上。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皺起眉頭,因爲他在漣漪水中的倒影變成了只屬於他噩夢中的熟悉面孔。
"厙興賢。" 博蒙特迅速濺起水面,然後退了出去。
當博蒙特帶着它回到路上時,公馬咀嚼完了一捆三葉草。他皺着眉頭看着綁在小教堂旁邊的三匹馬,它們的馬鞍上裝飾着猩紅色的飾物和教堂的標誌。
女巫獵人?
博蒙特靜下心來,聽着微風的聲音。沒有發現什麼,他跪下來,把手放在地上。震顫很微弱,但他能感覺到舊禮拜堂裡有六個人存在。
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騎士長仔細檢查了他長劍上的帶子是否鬆動,然後把馬駒留在其他馬匹旁邊,他大步走向小教堂。他大聲地敲着門。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但在他穩定的心跳下,博蒙特能感覺到門的另一邊有腳步聲在靠近,然後停頓下來。就在騎士長考慮破門而入的時候,門開了,教皇的使者出現了,他那雙白化的紅色眼睛在惡魔般的笑容之上眯了起來。
"好,好,"開膛手喃喃自語,他把門進一步推開,示意博蒙特進去。"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能再有機會見面,隊長。"
"我不相信這個小教堂屬於教皇的管轄範圍,"博蒙特跨過門檻時直截了當地說。"這裡是私人教堂。你和你的朋友應該離開。"
"啊哈哈!" 開膛手笑着鬆開了門,向身後的雕像做了個手勢。"你搞錯了,隊長。所有的信仰之家都屬於教皇和教會。"
"不是這個,"博蒙特咆哮着重複道。
"哦!" 開膛手在審視他面前的騎士時挑了挑眉毛。"如果我拒絕離開呢,隊長?"
"那就不好了--對你來說,"博蒙特帶着一絲微笑回答。
在這位自信的女巫獵人身後,傳來了打鬥的低沉聲音。博蒙特眯起眼睛,邁步向前。
小教堂的門在騎士長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他周圍的地板上有一圈紫色粉末在發亮。當兩個女巫獵人拔出刀片出現在聖堂門前時,開膛手的獠牙笑容擴大了。
"這是你的第二個錯誤,"開膛手觀察到他從他的劍帶中抽出兩把鐮刀般的刀片。
"那我的第一個呢?" 博蒙特平靜地問道,他彎曲着戴着手套的雙手。
"獨自來這裡。"
博蒙特輕輕地笑了起來。當他把長劍拔出來時,他的眼睛閃閃發光。"你應該多帶一些,"他回答說,並向兩位女巫獵人隨意點頭。"話說回來--即使是你們所有人也不夠。"
"博蒙特上尉!" 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小教堂的窗戶上,維裡蒂夫人帶着不贊同的目光走進聖堂的大門。"誰允許你到這裡來的?"
博蒙特眨了眨眼,歪了歪頭。"來我母親的墳墓需要許可嗎?"
雖然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但維裡蒂夫人在大步走向他的時候,還是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冒犯。"那個女人沒有埋在這裡--而且是有理由的。現在離開!" 她滿懷期待地指着他,朝門外走去。
博蒙特緊緊握住手中的劍,瞥了一眼開膛手。這位女巫獵人看起來同樣惱火,但他放下了武器,並低聲說了一句話,停用了魔法陣。
"我說,滾出去!" 維裡蒂夫人尖銳地重複道。
"那被綁在後面的兩個小夥子呢?" 博蒙特面無表情地問道。
她那雙鋼藍色的眼睛閃爍着驚訝的光芒,維裡蒂的目光在看向開膛手的一瞬間動搖了。然後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博蒙特身上,她挺直了脊背,試圖,俯視他。"那些奴隸是我的財產,與你無關。現在離開--或者我需要使用武力嗎?"
"我會離開,"博蒙特咆哮着,並將他的劍入鞘。"而且我會向國王陛下報告此事。他應該知道哪些房子在向教會出售半巫師。"
"這不關你的事,也不關王儲的事。那些男孩是奴隸!" 維裡蒂明顯憤怒地斥責道。"現在,在我把你母親的遺體挖出來扔進蛇形河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博蒙特的手僵在刀柄上,慢慢地放下了。他的眼睛冷靜地注視着這個女人,她蔑視20多年前由她丈夫從塔林帶回來的外國女戰神和嬰兒。
開膛手輕輕地嘲笑着,他把蒼白的頭髮拂過肩膀,用鐮刀的刀刃敲打着他的盔甲。"最好按她說的做,混蛋。"
博蒙特咬緊下巴,退了一步。"別舒服了,女巫獵人。我不認爲你在拉斐爾的逗留會持續多久。"
"只要能找到殺害牧師的兇手和藏在拉斐爾的小冰女巫,我就會一直在這裡。"開膛手在博蒙特轉身時回答。"如果你看到她,請告訴我。"
博蒙特把門拉開,對着馬兒猛吹口哨,馬兒戰戰兢兢地豎起耳朵,踱步過來。騎士長在馬鞍上坐定,回頭看了一眼小教堂,開膛手皺着眉頭站在那裡,盯着他。
在我讓你對毛拉小姐動一根手指之前,我會把你們都殺了。博蒙特用鞋跟輕輕地踢着馬的側腹,向宮殿和隱藏在堡壘牆後的麻煩冰女巫走去。
在白樺樹的陰影下,戴着頭巾的老人歪着頭看着騎士的離去,然後消失在陰影中,一隻長着血紅色眼睛的烏鴉爬上了森林的上空,走向晴朗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