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皇帝說的興高采烈的,全然沒有注意到座下的張敬元早已經變了臉色。
自從蠻族人入侵沈唐,孝文皇帝天天就爲此頭疼,生怕哪一天蠻族人攻進京城,一國之君的他淪爲階下囚。所以現在一聽說前線沈唐軍隊打打敗蠻軍,他竟然如此興奮,全然忘了劉丹青所做之舉是先斬後奏的抗旨之罪。
“呵呵,沒想到我朝軍隊戰鬥力也不低,只此一擊就重創蠻族大軍...劉丹青還是挺有本事的,等他班師回朝,我要重賞他...”
“皇上。”張敬元突然哀嚎一聲跪倒在地,把額頭深深的磕碰在地上。
孝文皇帝正說得興起,被蠻族欺辱了這麼些年,今兒總算是出了口惡氣,可他沒有想到話他還沒有說完,就被張敬元這俯身一拜給打斷了。
孝義皇帝疑惑的盯着身前俯身下拜的張敬元,神色古怪的笑道:“張先生,好好地你爲什麼要行如此大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啊。”
“微臣有話說,請皇上務必要相信。”張敬元稍稍擡起頭來,盯着孝文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道。
“什麼事,你說吧,張先生交待給我的事情,我能不相信麼?”孝文皇帝嬉皮笑臉的說道,年紀尚幼的他還是沒有擺脫孩子般的稚氣。
“皇上,劉丹青抗旨不遵,對皇上頒佈與他的詔書充耳不聞,竟然還敢率領軍隊前去抗擊蠻人。他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孝文皇帝打斷張敬元的話:“張先生,劉將軍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幫我們沈唐除了一大禍患,至於這抗旨的事,朕就算他將功補過吧。”
“砰砰砰...”
張敬元忽然把額頭直往地面上撞,一張老臉也佈滿着悲痛欲絕的表情來。嚇得孝文皇帝倒退三步,驚魂未定的道:“張先生啊,朕只不過是要賞他點東西,你至於鬧這麼大的反應嗎。”
張敬元邊“砰砰”磕着腦袋。邊嘶啞着聲音低沉道:“皇上,微臣懷疑大將軍圖謀不軌,意圖謀反啊。如果皇帝現在再不抓緊召他回來,一旦他擊退蠻兵,收穫了民心。然後再領軍攻進皇城,皇上啊,恐怕這唐朝的天下就改姓劉了?”
頓時,孝文皇帝就像是突然被誰敲了一個悶棍子一般,嘻哈歡樂的神色一掃而光。整個人就呆怔在了當場。這時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孝文皇帝只覺得後背發涼。片刻之後,他才強擠出一絲笑容,自我安慰似的道:“張先生。你...你不會是說笑的吧。大將軍怎麼能謀反?”
“皇上。你年紀畢竟幼小,不懂得人心叵測。如果要不想謀反,劉大將軍爲何要抗旨親自南下攻打蠻人?他這麼做,無非就是給他在百姓中增添了好的名聲,也就是收復民心。”張敬元面帶焦急之色,看那樣子就像是在敘述着一件天大的事:“皇上。國之根本,在於民心。皇上你不要忘了,當初的求和書可是你親自點頭答應的,而這出擊攻打蠻人卻是劉大將軍自作主張,所以在老百姓的心中自然是要頌揚大將軍。可謂人心皆被他收走。
除此之外。大王也知道劉將軍這次之所以能夠成功擊退蠻兵,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郾城興起的一支新生勢力。大王,這支隊伍從興起到成型,一直以來都沒有主動投順我們沈唐。這時什麼?這是亂賊起義啊?而大將軍出兵竟然只對付蠻兵,卻忽略了這支軍隊。皇上你不覺得可疑嗎?亂賊叛黨名目張膽的站在大將軍的面前,他卻任由他們撤走了。說不定,這支軍隊就是劉丹青在背地裡發展起來的隊伍。他的目標就是謀反篡國,一統天下。”
孝文皇帝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眼眸逐漸的變得深邃了起來,散發着一種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冰冷。
伴君如伴虎,自古帝王最不可能碰觸的一塊地方就是“謀反”,這兩個字眼歷來就是皇家人的一塊禁地,任何人涉及進來,都不會有好下場。想當初,孝文皇帝的親叔叔沈王爺就是因爲“謀反”而被孝義皇帝滿門滅口。由此可見,皇家對於這點是多麼的狠辣。
孝文皇帝雖然年紀幼小,但是身爲一國之君的他也是對這兩個字眼極其的敏感。現在一股肅殺的寒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張敬元感受到了,也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孝文皇帝雖然起了殺意,但是他卻並沒有的舉動。因爲一直到現在,他都暗暗的在心中琢磨着張敬元的話,那些話畢竟都是猜測,所以他雖然起了殺心,但卻並沒有立馬錶現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張敬元又說話了,正是這句話頓時使得孝文皇帝渾身打起了冷戰,也促使他當場下令派人去召回大將軍。
只聽張敬元深沉的道:“皇上,先帝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對大將軍產生了懷疑了,所以曾派遣我去劉將軍的軍隊長做監軍。後來我被先皇任命爲顧命大臣,所以就離開了軍營,但是在劉丹青的軍營中,還是有我的心腹的。前些日子據心腹們回來報告,大將軍正是有謀反的跡象。而且這種跡象,早在雲城的時候就開始了。”
當初在駐守雲城的時候,劉丹青的一衆部下曾經升起了反叛的念頭,但是被劉丹青義正言辭的拒絕,還揚言往後誰若再提此事,別怪他不顧及兄弟情義。那日在軍營中的商議恰恰被張敬元的人聽在了耳朵中。可惜張敬元只報告他們有謀反的跡象,卻沒有稟告劉丹青義正言辭拒絕的細節。
孝文皇帝愕然了,半晌後咬着牙齒道:“張先生,我要你現在替我擬定聖旨,趕緊連夜派人去前線召回劉丹青......”
提腳踏出房門,在兩旁守衛的恭敬問候聲中,張敬元大步走了幾步。旋即腳步一頓,那張在皇帝面前虛僞假裝的擔心嘴臉陡然被一抹奸佞的笑意取代。斜看着夜空中那被烏雲遮掩的只漏出一角的月亮。張敬元陰冷冷的道:“劉將軍啊,劉將軍,你別怪我對你心狠。我如果要不對你狠點,等你立功回朝爬到我的頭上來了,還能有我的好日子麼。哼哼......”
起義軍回到了郾城後,龍子俊就對士兵們進行了盤查清點。這次的對戰是起義軍打的第一場敗仗,也是損失最爲嚴重的一次。許多先鋒主將例如龍大,鞏強,鞏祥等人全部掛彩受傷。更爲慘重的是,起義軍的隊伍損失慘重,隊伍人數由原先的十萬大軍直接銳減到不足五萬。這種幾乎對半的折耗對於龍子俊和王瑤兒等人來講的確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從鄴城回來,被打擊的龍子俊就一直悶悶不了,不過經歷秦甚的一番細心開導,龍子俊終於又振作了起來。
他開始訓練軍隊,整天每日沒夜的排兵佈陣。他還帶領士兵們去墾荒種地擴大軍費,以此來增加起義軍的軍費開支。
當然,龍子俊並不單單是閉門造車,只顧着強大着軍隊的戰鬥力。他還密切的關注着沈唐與蠻族的對戰。不到幾天,派出去的哨兵們皆有了消息。
“大王,蠻族主力已經被唐軍圍困在一座深山中,軍心渙散,人心惶惶。恐怕蠻族大軍再也沒有可以與唐軍反抗的機會了。”
龍子俊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忽然道:“對了,你們可曾打聽出來沈唐的這支軍隊是哪個大將軍率領的。”
“振國大將軍劉丹青。”一士兵答道。
“哦!”龍子俊做出恍然大悟狀:“竟然是他!怪不得唐軍這麼威猛呢。”
“大王,這次打探,我們還打探出一個關於劉將軍的消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
“大王,我聽說這次劉將軍能來出兵蠻族,完全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沈唐皇帝已經於蠻族簽訂了求和協議,所以劉將軍這麼做,算是違背了皇帝的意思。”
“他自己的主意?”龍子俊一愣,旋即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他當時還暗暗懷疑,沈唐皇帝難不成突然改了心性?原來這一切竟然是劉丹青自己的主意。
這麼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解通了。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龍子俊忽然倒吸了口涼氣。急忙道:“你們幾個,再多帶些人前去唐蠻作戰的地點多方面打聽打聽,我要隨時隨地的知道前方的戰報,以及關於劉丹青的消息。”
“是!”
幾個小兵抱拳行禮退下去了。廳堂裡只剩下龍子俊在眯眼沉思:如果劉丹青是擅作主張,那他必然就會被朝廷裡的言官們攻擊,萬一如果有人狀告他謀反的話,那他豈不就已經前腳跌進地獄去了。
龍子俊忽然想到了他的爹爹,他恍然劉丹青的情況跟他爹爹當時的情況是多麼的相像。
但這一切畢竟還是個猜想,所以他派遣人密切的注視着劉丹青的一舉一動。萬一劉丹青果真重陷他爹爹當時的結局,龍子俊倒是想趁機把他給拉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