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耿東明而言,知道了沈凌雲的身世,其實比不知道的時候更加麻煩。
知道了那桀驁不馴的男人,竟是自己和寧心的骨血之後,耿東明更覺得引以爲傲。
卻也更加忍不住想要在事業上幫他一把,偏偏還不能被沈凌雲給發現了,不然的話,身世之謎就怕保不住。
不過好在沈凌雲和耿淮西自己還算努力,幾乎沒讓他多操什麼心,在軍營裡就混得遊刃有餘。
比起在家的時候爲了一口吃的發愁,在軍營裡的日子變得單純許多。
不用時時刻刻擔心自己又被人看不慣,被人打下來。
這一世,姜淑蘭幾乎沒有體會到十年動盪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太大的動盪而不安過。身邊的人雖然有被波及的,但也不至於那麼慘烈,只是一時的掣肘罷了。
時間一晃,十年動盪紛紛被時光拋在了歷史的長河裡。
而姜淑蘭和沈凌雲,則是經歷過分分合合,總算是走到了一起。
真正意義上的一起。
姜淑蘭隨軍了,帶着自己的三個孩子,並着鄧寧心耿天賜一塊兒搬進了軍區大院,徹底成了從軍軍屬。
“媽媽,姑姑回來了。”
一聲喧囂,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傳到了正在廚房裡忙着早餐的姜淑蘭。
時年已經三十四歲做了三個孩子媽媽的姜淑蘭早已經褪去了年輕時候的稚嫩青澀,整個人身上穿着一身裁剪合體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梳着一個優雅得體的髮髻相配,看上去宛若一個高貴的貴婦人。
聽到外面佳期的聲音,姜淑蘭急忙放下了手裡的鍋鏟,迎了上去。
就看到一個燙着捲髮穿着棉襖還帶着圍巾的女人正親暱的摟着沈佳期的肩膀。
“琇玉,你回來了?妹夫呢?沒來嗎?快,快進屋坐……”
“他還有點事,晚點兒自己過來。二嫂,喏,這是給爸媽和你們帶的禮物……”
耿琇玉三年前已經出嫁,對方是一個書香門第,男人是吃國家飯的,跟耿琇玉是同學,兩個人感情不錯。
尤其是從今天大年三十,耿琇玉居然能回軍區大院跟孃家人一起過節就能看得出來。
看着耿琇玉拿出來的東西,姜淑蘭不由白了她一眼,但還是接過了東西。
“你說你回自己家還這麼客氣做什麼?快,快坐吧,我去做飯,很快爸和你哥他們都快回來了。”
“需要我幫忙嗎?”
耿琇玉說着擼了擼袖子,姜淑蘭連忙按住了她。
“不用不用,坐着跟佳期說說話吧,大嫂有點不舒服,媽和爸陪她到醫院看看去了,一會兒就回。”
“大嫂都快生了吧?”姜淑蘭和耿琇玉嘴裡的大嫂,就是當初跟着姜淑蘭一塊兒離開江懷到軍營從軍的樊春花。
因着耿東明在,加上樊春花家裡政治沒有污點,她順利的進入了軍營,成爲了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兵。
與樊春花不一樣,那些女兵都是因爲部隊待遇好,身份高被家裡送進來的嬌小姐,大部分都吃不得苦,反倒使得早已經嘗過人間疾苦的樊春花在她們中間脫穎而出。
部隊的訓練,再苦,苦得過她在家裡累死累活的那些日子嗎?
再苦,苦得過她聲名狼藉時候心裡承受的那些壓力嗎?
苦不過!
所以她熬了過來,靠着頑強的意志,征服了一開始瞧不起她的同志,也征服了一路看着她走過來的耿淮西。
“就是這個月了,她早上起來說肚子有點疼,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生了。”
要是樊春花今天生孩子的話,那麼這將是一個人仰馬翻的大年。
很快,耿淮西和沈凌雲一塊兒到了家,耿淮西一進門就問樊春花去哪兒了。
得知樊春花去了醫院,他是片刻都坐不住,直接開着車子朝醫院趕去。
耿淮西剛把車子停穩,就看到兒子耿天賜一臉慌亂的從醫院裡撲了出來。
“天賜!你媽呢?你怎麼這幅表情?”
耿天賜正準備到外面坐個車回去報信,誰知道就看到了耿淮西,立馬就撲上來拉住了耿淮西的袖子。
“爸,你終於來了,我媽要生了,我奶讓我回去通知你們。”
要生了!
耿淮西差點兒跳起腳來,風一樣的竄進了醫院,拋下一句話給耿天賜。
“我先進去,你自己想辦法回家通知你二嬸兒。”
看着耿淮西慌不擇路的樣子,都沒發現他自己跑錯了地方,耿天賜咧了咧嘴,看着耿淮西都快跑到頭了,才扯開了嗓門大喊了一聲。
“爸,你跑錯了,是這邊!”
那頭眼看着就要走到盡頭的耿淮西聽到耿天賜這句話,轉過頭看向笑得眯起了雙眼的耿天賜,忍不住揮了揮拳頭。
“你這個臭小子皮癢了是不是?知道老子跑錯了,不會早點說?”
“爸,你這麼着急忙慌的,會不會有了弟弟或者妹妹,我就多餘了?”
耿天賜收起臉上的笑容,忽然板起了臉。
耿淮西也跟着停下了急亂的步子,抿着脣角重新走回了兒子面前。
手一擡,嚇得耿天賜眼睛一眯,卻沒等到巴掌打下來,而是等到了一隻粗糙大掌輕撫着自己的臉。
他心一動,睜開了眼,看向了耿淮西。
只見一身軍裝的耿淮西正看着他咧着嘴角。
“傻小子,你只看到我現在着急,你卻不知道當初你媽媽生你的時候,我……我恨不得替她去受那份罪。正因爲看到你媽媽生你時候千難萬險,我才擔心春花跟她一樣……”
看着耿淮西瞬間猩紅的眼,耿天賜忙扯了扯嘴皮,“爸,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我知道你對我好,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媽和我奶都不會答應的。”
別提現在樊春花是他後媽了,就是她還沒嫁給他爸以前,她對他就很好了。
每次買禮物,有佳期一份,就有他一份。
“臭小子你記着,不管你媽生的弟弟還是妹妹,你都是你媽媽用命給我留下的血脈,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
除開血緣之親,他永不能忘那幾年孤苦無依的日子裡,只有天賜與他相依爲命。
那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