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寧心見狀，忙朝着那個幫傭笑了一聲，“她這個主人平日裡沒少罵你出氣吧？得不到男主人的寵愛的女主人，總是喜歡把家裡的其他人當做出氣桶的。”
婦人正在擼袖子的手，在鄧寧心這句話出來後，立馬就僵住了。
“你還不動手，是不是真的不想幹了？你這個月工資還要不要了？”
陳清穗見幫傭不動手，氣得眼睛瞪得圓乎乎的，眸子裡閃過一陣又一陣的煞氣。
“太太，我……我只是來幫忙煮飯洗衣服的，不包括幫你打架。”
就這樣，陳清穗狠狠瞪了幫傭一眼，見她不肯幫忙，只得自己打起精神來對付鄧寧心。
兩個人又打成了一團。
耿東明從醫院裡接了耿琇玉出來之後，一進家門，就看到這麼一副景象。
自己那素來高貴優雅的夫人正跟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農村老太太扭打成一團，躺在沙發前不遠處的茶几邊，身上的旗袍開叉似乎被拉開了一些，整齊的髮髻也被人拉垮了，滿頭燙過的青絲散在額前，活像一個牢房裡的女犯人。
而跟她扭在一起的老太太也差不多一樣狼狽，身上的補丁衣裳被扯得稀爛，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幾絲肉來。
尤其是腰上，因爲人躺在地上，腰際的衣襬掀了起來，他看到腰際上的肉居然白花花的。
咳咳，爲什麼他說是個老太太呢？
因爲鄧寧心的手常年風吹日曬，又常常泡在水裡，所以十分的顯老。
與手一樣的還有脖子上的一片，但其實被衣服蓋住的地方，皮膚卻是很白嫩的。
而且因爲她常年勞動，身上的肉其實比較緊實，加上這幾年姜淑蘭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她這個婆婆，她雖然看起來顯老，但卻比以前好多了的。
耿東明打量了一下地上扭打的兩人，發現倆人打得真是熱鬧，完全沒注意到他和耿琇玉進了門。
他忍不住捂了捂嘴，朝着倆人咳了兩聲。
陳清穗這下子聽到了他的聲音，急忙擡頭一看，整個人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回過神來立馬蹬開了鄧寧心，朝着他撲了過來。
“東明，東明你快救救我呀，這個瘋子，這個瘋子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一進門就跟我打架，你看看我的臉，都被她撓花了。”
耿琇玉看了看一身狼狽的陳清穗，旗袍上半身的扣子都被扯掉了，胸口的肉都露了出來，正對着耿東明身上的軍裝蹭啊蹭……
耿琇玉皺了皺眉，急忙上前把人從耿東明懷裡拉了出來。
“清姨，你還是先回去整理整理吧。”
說完，推開了陳清穗，自己上前替耿東明捋了捋胸口的褶皺。
“爸爸，你別生氣，我這就讓人把這位大嬸兒送走。”
耿琇玉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朝着陳清穗瞄了一眼，清姨真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大白天的居然跟一個鄉下老太太扭打在一塊兒。
她的優雅呢？
她的高貴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着這些，耿琇玉不由上前，伸出手遞給了鄧寧心。
鄧寧心看着眼前素白的小手，順着手臂看向了耿琇玉的臉蛋，就看到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小姑娘正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
“大嬸兒，不好意思啊，我清姨脾氣不好，肯定是拿你出氣了吧？你身上有哪兒受傷嗎？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鄧寧心順着耿琇玉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耿琇玉搖了搖頭。
“我沒事兒，我一個常年幹活的村婦，她佔不到便宜。”
鄧寧心說着，慢慢轉過了頭，看向了耿東明。
卻發現耿東明也正看着自己，準確來說，是看着自己的腰……
鄧寧心頓覺自己腰上一片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衣服捲了起來，站起來也沒有掉下去，她急忙咳嗽一聲，把衣襬壓了下去。
“那個……我是來找耿首長的。”
耿東明挑了挑眉，朝着她的臉看了過去。
許是因爲這麼多年風霜侵襲，鄧寧心與年輕時候的模樣有了太多的不同，耿東明並沒有能夠一下子認出她來。
但是，卻認出了她是那個在醫院裡看到自己轉身就跑的女人。
“大姐，是你啊。”
鄧寧心本來正打算着被他認出來該怎麼說，忽然就聽見耿東明叫她一聲大姐。
她愣了一下，而後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只是那笑容，比哭難看。
“你叫我什麼？大姐？”
鄧寧心擡手揉了揉酸澀的鼻頭，沒有繼續追究他叫自己什麼，而是指着旁邊的耿琇玉。
“這是你的女兒？你的寶貝？”
耿東明皺了皺眉，看着眼前越看越覺得眼熟的女人，“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那剛剛那個女人呢？你媳婦？”
她記得，剛剛這個女孩好像沒管那女人叫媽，叫什麼清姨？
她懷揣着一份不安，朝着耿東明問道。
“算是吧，不過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這些都是我的家事，我跟你並不認識，你管這些，是不是太寬了點兒？”
寬？
“我倒是一點都不想管，要不是爲了我兒子，耿東明，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耿東明，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這一次，鄧寧心擡起手，將自己額前所有的頭髮全部抹了起來，擡起頭，直直的迎向耿東明的目光。
耿東明一詫，雙眸一眯，狠狠的打量起來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誰。
可是鄧寧心的變化實在是有些大，臉上皮膚又黑又皺，跟年輕時候有很大不同。
他認不出來，或者說根本沒敢想鄧寧心還活着，或者說根本不敢想鄧寧心活着會是這個樣子。
直到耿琇玉忽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照片。
“咦？媽媽的照片怎麼會在這裡？”
媽媽！
鄧寧心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瞪着耿琇玉手裡的那張照片，那不是剛剛那個女人拿出來的，自己的照片嗎？
這個女孩管她的照片叫媽媽？
耿東明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到照片，耿東明幾乎一瞬間就把照片從耿琇玉手裡搶了過去，用力的貼在的心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