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他看到自己欺負他媳婦兒了,那他是不是立馬就要把姜淑蘭攆出門了?是不是自己立馬就要有媳婦兒了?
想到這裡,王啞子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當然,嘴角令人噁心的哈喇子也越流越快了。
“啊啊啊啊……”
他看着姜淑蘭,對她說着:媳婦兒,媳婦兒,跟我走吧。
嚇得姜淑蘭急忙又把頭埋進了沈凌雲的肩頭,嚶嚶哭着。
“走開,你走開!”
王啞子絲毫不以爲然,繼續往前走。
沈凌雲看着他臉上毫不畏懼,反而笑得越發得意的表情,不禁覺得荒謬不已。
這世界是要瘋啊。
他當着自己的面欺負了淑蘭,被打了不怕就算了,竟然還高興。
讓你高興!
沈凌雲看着王啞子越來越往前,忽然腳一擡,一皮鞋,踢在了王啞子的心窩子處。
“滾!再敢碰我媳婦,老子打死你!”
跟姜淑蘭不一樣,沈凌雲算是和王啞子一塊兒長大的,知道他聽不到別人說話,但卻看得懂,所以他說話的時候,特意放慢了速度,讓王啞子可以‘聽’見他的一言一語。
果然,王啞子‘聽’見了,嚇得渾身一抖,再也不敢上前,轉身咚咚咚的就跑走了。
沈凌雲眼神一眯,剛剛淑蘭說的是他們。
這個‘們’字,很有意思。
“好好的,你怎麼惹到他了?還有,他就是個廢物,他衝過來,你也不用跑,回頭給他一腳一拳就行了。”
姜淑蘭搖了搖頭,想起了那些流言蜚語,只覺得心裡頭一陣陣發緊。
“我沒惹他,是三嬸兒害我。嗚嗚嗚,那天……那天我去洗衣服,她把我推河裡了,我回去換衣服的時候,她把我的小衣偷偷藏了起來,今天那小衣就被王啞子拿在手裡,他們……他們都說我偷人了,嗚嗚嗚……我沒有偷人……我沒有……你相信我。”
又是三嬸兒!
聽着姜淑蘭斷斷續續的話,沈凌雲只覺得心裡頭一陣無奈。
“笨蛋。”
隨即鬆開了抱着姜淑蘭的手,徑自走到了一邊,推起了自行車,撿起了髒掉的肉和骨頭。
回頭看到姜淑蘭跟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不由眉頭一皺。
“過來呀。”
姜淑蘭這才意識到,他要帶她回家了,而不是嫌棄得想丟掉她一個人。
心頭一喜,正準備跑過去,就看到馬路對面一抹紅正安靜的躺着,正是那被王啞子丟開的小衣,她面色一紅,急忙趁着馬路上沒有車子,跑了過去……
沈凌雲只覺得頭大,正要叫住她,就看到她已經撿起了紅色小衣,又朝着她跑了過來。
張開的嘴正要合上,腳一擡,正要推着自行車往旁邊一點,等着她。
就看到她腳下忽然一軟,整個人往前撲去……
沈凌雲看着她,脣角忍不住抽了抽,無聲了嘆了一口氣,將自行車停好,大步走過去將她撈了起來,而後徑自抱着,直接抱到了自行車後座上。
“我……我剛剛跑了一路,腿……腿軟了。”
沈凌雲沒說話,抿着脣抽走了她手裡的小衣,一把塞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坐好。”口氣有點冷淡。
姜淑蘭垂着頭,一動不敢動,心裡忐忑的猜測着。
他是生氣了吧?
回去之後,他會怎麼辦呢?
雖然……雖然自己沒有被王啞子怎麼樣,可是這一路那麼多人,都看到了王啞子在追她,還把她壓在了大街上,沈凌雲會嫌棄自己嗎?
她知道,這件事在後來的世界裡什麼都算不上。
可現在不是以後,旁人的流言蜚語殺傷力是很大的。
沈凌雲又素來是個愛面子的,他會不會回去之後就跟她離婚?
一時之間,姜淑蘭整個人都覺得渾渾噩噩的,生怕沈凌雲跟她說話。
“抱着我的腰。”
“啊?”
渾渾噩噩的姜淑蘭聞言一愣,隨即臉色一紅。
“你這樣子,還不想快點回家嗎?要加速了,不想被甩下去,就抱緊一點。”
姜淑蘭急忙伸手,緊緊的摟住了沈凌雲的腰。
她身材比較矮,手自然也不長,緊摟他腰的結果就是臉死死的貼在了他的後背上,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反而覺得很安心。
安心得讓她暫時忘記了一切,饜足的在他的中山裝上蹭了蹭,慢慢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
沈凌雲的自行車,本就讓他現在成了大隊裡的風雲人物,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風雲人物,而自行車的到來將高度往上又疊加了不少。
他騎着車子順着水泥大馬路往回走,一路上就有人圍在路邊議論紛紛。
起初他沒覺得有什麼,最近看他騎自行車圍過來的人挺多,前幾天人更多。
可是騎着騎着,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們……好像都在對着自己身後的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麼。
他不傻,自然明白爲什麼,臉色兀自比往日變得更黑更沉了。
再加上背上越發沉重的重量,他的眼中飄過幾分不耐。
笨女人,膽小懦弱沒本事就算了,爲什麼偏偏那麼能勾人呢?
想到這裡,沈凌雲身上忽然覺得一陣熱流直撞,陌生而熟悉的**讓他加快了腳下的動作。
“你回來了?她……她怎麼和你在一起?”
車子剛到家門口,沈凌雲剛剛叫醒姜淑蘭讓她下車,就看到鄧寧心雙手沾滿了泥巴準備往外走。
“路上碰到的,媽,你怎麼了?”
鄧寧心的臉色十分難看,沈凌雲直覺不妙。
“你……你這一路上聽到什麼沒?”
鄧寧心這麼一問,沈凌雲自然就明白了,回頭一看鄧寧心看着姜淑蘭的眼神透着幾分不悅,忙將自行車前面框子裡的肉和骨頭拿了出來。
“媽,路上出了點意外,這肉和骨頭都掉了出來……”
鄧寧心轉頭瞪了一眼姜淑蘭,轉身往裡走去。
“都進來,我有話要說。”
姜淑蘭聽到鄧寧心的話,整個人都跟着一抖,心裡開始七上八下。
沈凌雲想着王啞子那模樣,心裡也煩躁得很,徑自往裡走了,姜淑蘭愣了一下,忽然一陣寒風打來,她整個人都跟着顫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