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陸含章已經準備好繪畫用的工具。
寧宴帶着幾個小糰子拿着雪糰子對着輕輕砸去。
歡聲笑語，在小院裡迴盪，不曾停止過。
寧歡兒帶着馮仁青站在院子外頭，聽見裡面的笑聲，伸出來的手怎麼也落不到大門上。
這種幸福的生活，她以前也有過過，那還是好些年之前。
現在呢……
寧歡兒低下頭，家庭的困苦太多了。
她從不知道，一個女人在家庭裡佔着的份例子這麼高。
需要付出的竟然這麼多。
跟之前的日子一比，作姑娘的時候，吃的苦幾乎都不算苦。一個女人這一輩子也就是作姑娘的幾年可以恣意了。
一般來說，她知道的女人似乎過的都不是很好。
不管是寧婉兒、沈凝兒吳梅或者其他人。
嫁給人當成婦人，就是當牛做馬。
只有寧宴例外。
寧宴是真心的沒有在夫妻生活裡謀求什麼。
這跟孔媚娘不一樣。
孔媚娘給父親當成小妾。
但是……
生活中已經在費着心神，謀劃着相對來說好一些的生活。
“你不進去嗎？”
馮仁青稍稍帶着一些戾色眼裡全是不滿。
“你想進去，想去認識寧宴就自己去，我是你後孃，不是你娘，後孃都是會虐待前任留下的兒女的，我沒有對你們下手，已經算是極好的了，以後也別奢望我跟之前一樣跟個傻子一樣，圍着你家老小轉悠。”
寧歡兒說完，也不管馮仁青臉色如何的不好。
轉身就離開了。
回到自家院子裡。
對上孔媚孃的笑，嘆一口氣。
“我還是沒有忍住。”
“那就不要忍了，你是後孃對不對，爲什麼要去做什麼良母，你的好心腸只需要用在自己孩子身上就成了。
你對未來孩子的好。
都會看在馮家兩個孩子的眼裡。
他們會嫉妒會後悔……
會爲現在的桀驁付出代價。”
“……”
寧歡兒沒有說話，自從跟孔媚娘走進之後，她發現似乎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好人，大概這就是成長吧。
“去竈房把晌午吃的東西準備一下，我教你做些糕點。”
“你……”
寧歡兒的視線從孔媚娘略顯蒼白的臉上劃過。
心裡還有些擔心。
畢竟，在寧歡兒的眼裡，孔媚娘是剛小產的人，這樣的人若是不好好休息，身體肯定會落下什麼大毛病的。
“不用擔心，我難道不會爲自己着想，只是做些糕點而已，而且吧，又是在竈房裡，暖烘烘的，又會出什麼事兒，整天在牀上躺着，骨頭都快酥了。”
說完，孔媚娘淺淺笑了一下。
笑的時候眼睛凝了起來。
漂亮的不像話。
寧歡兒嘆口氣，心裡琢磨着，若是孔媚娘沒有成爲寡婦，估計，也不會便宜她的父親。
或者說，就算是現在也便宜她父親了。
父親那麼一個沒有正經樣子的人，怎麼配得上孔媚娘了。
孔媚娘這樣的女人，就算是給縣城的富戶或者縣令做個繼室也不爲過。
人聰明，又懂得謀算。
算的上男人最喜歡的那種人了。
“在想什麼？”
見寧歡兒走什麼。
孔媚娘問了一句。
寧歡兒沒有說話。
這話根本就不能說的。
“我去竈房先把火點着了，不然，一會兒你過去是要着涼的。”
寧歡兒說完，就往竈房走去。
小李氏坐在院子的杌子上，手裡拖着一盤花生，挫開花生上的粉色外衣，露出白色的散發香味的豆子。
視線在寧歡兒跟孔媚娘房間來回移動。
……
她的女兒也不向着她了。
早知道，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該把人扔到水甕裡淹死算了。
不幫她就算了，還跟着這個狐媚子這麼親近。
到底是從誰的肚子裡爬出來，心裡沒有點數嗎？
小李氏也是氣的不得了。
寧歡兒原本還是不想被小李氏看見她跟孔媚娘走的這麼近。
但是呢，有時候事情就是很容易超出自己的控制。
對上小李氏怨懟的眼神，寧歡兒只能苦澀的笑笑。
她有時候也怨恨自己太聰明的，若是愚笨一些，事情反而會簡單很多。
只是，到最後所有的想法都化成了一道嘆息。
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不管過成什麼樣子。
她想把日子過好，就得主動汲取一些生活不曾學到的東西。
目前瞭解的途徑，也只有孔媚娘一個。
所以，她只能讓小李氏傷心了。
將竈房燒的暖和了。
寧歡兒扶着孔媚娘一起走到竈房。
孔媚娘坐在板凳上，幫着寧歡兒燒燒火。
至於寧歡兒，則是按着孔媚孃的說話，和麪添加雞蛋，加水加糖，每個步驟都按着孔媚娘說的做。
兩人的聲音傳了出去。
小李氏心裡更不舒服了。
闖到孔媚娘房間裡。
將熟睡的小兒子抱到自己身邊。
大兒子在縣城好些日子不回來一次，女兒又跟她離了心，小李氏能夠抓着的只有自己的小兒子了。
只是……
嬰兒剛出生幾個月，就被孔媚娘給帶走了。
現在正處於牙牙學語的狀態。
許是察覺抱自己的人身上的味道不對，睜開眼睛。
瞧見是小李氏，哇一聲哭了。
竈房裡忙活着的兩個人趕緊的走了出來。
瞧着小李氏伸手往一歲左右的小嬰兒屁股上打去。
兩人瞪大眼睛。
孔媚娘伸手把小李氏推開，搶到小嬰兒。
嬰兒被孔媚娘抱着，聞着熟悉的香味，終於不哭了。
小眼睛眨了眨，對着孔媚娘叫了一聲：“娘。”
“……”從外面走回來的寧朝暉聽見這脆脆的叫聲。
臉黑了一下。
他這個當爹都沒有被叫，就開始學叫娘了。
不舒坦啊！
倒在地上的小李氏被寧歡兒扶了起來，聽見小兒子對着孔媚娘叫娘，差點暈了過去。
這小崽子……
這小崽子啊，明明是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的。
怎麼可以叫這個狐狸精娘。
愣了好一會兒，又聽見寧朝暉的話，小李氏氣的，從孔媚娘手裡將兒子搶過去，直接往地上摔去。
小李氏現在的狀態已經有些瘋癲了。
瞧着小李氏的行爲，孔媚娘是真的慌了。
這孩子，這是她下半生的指望。看見孩子被舉起來，配合小李氏的臉色，孔媚娘差點暈倒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速度，小李氏扔出孩子的瞬間，孔媚娘主動摔倒在地上。
正好
正正好。
多一秒不多，少一秒不少……孩子正好砸在她身上。
小孩兒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差點涼涼了，還以爲孔媚娘在跟他玩遊戲。
伸手在孔媚娘臉上摸了幾下，還發出嘿嘿的笑聲，寧朝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小兒子大孫子，小兒子大孫子，最是讓人掛念的。
他這把年紀了，能夠有一個小兒子，平日子都是放在手心捧着的。
小李氏是瘋了……
完全的瘋了。
如果不是瘋了，肯定做不出這種行爲的。
簡直，簡直令人髮指。
黑着臉，顫抖着手，一步一步逼到小李氏身邊。
這會兒的小李氏才反應過來她自己做了什麼……
哆嗦一下，往寧歡兒身後躲去。
寧歡兒也被小李氏剛纔的作爲嚇到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在自己家裡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閃開。”
看一眼寧歡兒，寧朝暉呵斥一聲。
對上寧朝暉的黑臉，寧歡兒自然是不敢閃開的，若是閃開了，爹會把娘給打死的。
畢竟，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離譜了。
“爹，爹你先去把孔姨娘扶起來，還有弟弟，你先去看看他們。”
“……”寧朝暉深深呼吸一下，轉過身子去，把兒子抱起來，伸出另一隻手，遞給孔媚娘。
孔媚娘淺淺笑了一下。
自己站起身子。
仔細檢查一下小孩子，確定沒事兒，鬆了口氣。
知道孩子沒事，孔媚娘心裡別說多舒坦了，有今天這事兒發生，以後兒子都會養在她這裡。
小李氏怕是沒有機會再接近兒子了。
若是以往，只用自己不能懷孕不能生孩子的理由，把小李氏的兒子抱養着，長長久久的養着，怕是不會這麼容易。
現在小李氏竟然對孩子動手。
這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就算小李氏想把孩子接過去，有今天這一出，怕是也不容易。
孔媚娘拉了拉寧朝暉的手，說道：“你重新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怕是以前的名字不好，兒子過的都不順暢。”
“重新起一個名字？”
“可不是，現在是謙字輩的，你想不起來就讓我來。”
“……”寧朝暉看出孔媚孃的意思，也沒有阻止。
不就是起個名字嘛，剛纔這女人還用自己的性命救了兒子。
改了就改了。
孔媚娘想了想說道：“咱兒子就叫寧謙彥。怎麼樣，彥自古就有俊傑的意思，孩子以後肯定不凡。”
“可以可以！”
現在這會兒，寧朝暉宛如昏君一般，不管孔媚娘說些什麼都會點頭。
孔媚娘給小孩改了名字，心裡滿足的不得了。
對於寧朝暉如何處置小李氏也沒有多想。
打了一個呵欠，看一眼寧朝暉說道：“妾休息一會兒，剛纔歡兒給你做了一些甜點，你去嚐嚐，歡兒真是一個好丫頭。”
“是啊是個好孩子。”幸好跟小李氏不一樣，寧朝暉在心裡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