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宮裡來了聖旨。
謝鶴江聽封爲一品大將軍,封定國公。
官、爵同時加身,是除卻齊國開國元老後得此殊榮的第一人。
李玉嬌封一品誥命夫人,太子齊澈尊之爲義母。
一時之間,風頭無兩,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這對於謝鶴江和李玉嬌來說,不過是個新的身份、新的生活、新的征程而已。
哦對了,還要加上小靈兒。
杜儼之這個傢伙,則是好久都不出現了。
李玉嬌和謝鶴江抽空去京中的明善堂拜訪了杜大夫和杜夫人。
老夫妻倆一提到杜儼之都是唉聲嘆氣。
“唉,他中途回來過一次,可是沒呆幾天,一個姑娘就找上了門,然後他連夜就走了。”
杜夫人捧着心口難過的說:
“雖然那姑娘生的是粗壯了些,可是隻要他們是兩情相悅的我自然也是不會阻撓的,可誰知道,儼之這個孩子還是跑了。玉嬌啊,你說我想抱一個孫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後來。
有人說在漠西邊境見到過杜儼之,他好像是回到了軍隊中,又好像沒有。
最初的時候,有人見到過他身後跟着一個高大的女子,但是後來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女子的蹤跡了。
一年後,李玉嬌和謝鶴江又生了一個女兒。
這個姑娘可鬧騰了,在孃胎裡的時候就沒少消停,把李玉嬌折騰的是死去活來,等她出世了以後就更熱鬧了。
經常一個院子的兩個大人一個親姐姐都看不住她。
謝鶴江給她取名叫做謝韻,小名韻兒,又叫謝韻兒。
姐妹倆一靈一韻,一動一靜,她們的到來,給大將軍府帶了許許多多的活力和歡聲笑語。
隨着年齡的增長,一對姐妹花出落的越發水靈與嬌豔了。
前來求親的人都快要把將軍府的門檻給踏平了。
不過小的自己有本事,見到不喜歡的通通都打出去。
大的則沒有這樣的身手,但是她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要在院子裡安安靜靜的翻翻賬本彈彈琴,自然有太子齊澈來幫她擺平這些個上門提親的人。
其實後來李玉嬌和謝鶴江也多番努力過,但是很遺憾,就是沒能再懷上。
也並不是他們重男輕女,只是有了女兒,自然想有個兒子,這樣才覺得完美。
但是能活成這一世的樣子,李玉嬌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不過這些年來,夫妻兩個人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李玉嬌老的比謝鶴江慢。
明明謝鶴江兩鬢已經斑白的時候,李玉嬌卻依舊是一頭青絲。
當謝鶴江的眼角佈滿了細紋的時候,她卻還是如同三十歲時一樣。
她時常照着鏡子,照着照着就驚慌了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謝鶴江總是笑着勸她:“這是全天下女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怎麼你卻如此擔憂呢?”
是啊,四五十歲的人了,卻還是三十歲的樣子,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可是她害怕啊。
因爲她有一個秘密。
前一世,她死去的時候,剛好三十歲,和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謝大哥,我……”李玉嬌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鏡中的自己和丈夫,忽然顫抖了起來。
謝鶴江見狀,立刻抱住了她的雙肩:“阿嬌,你怎麼了?”
李玉嬌看着鏡中三十歲樣子的自己,瞬間紅了眼眶:“謝大哥,我覺得我的時間快到了。”
“你在胡說什麼?”謝鶴江的手已經不復從前那般修長了,在習慣性的摸向李玉嬌頭頂的時候,甚至還在微微的顫.抖。
李玉嬌怕,那種即將要分離的恐懼感覺是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來的。
她靠在謝鶴江的懷裡,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牢牢的記住了他的味道。
“謝大哥,如果下輩子我們還相遇,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胡話?”
李玉嬌擡頭看謝鶴江,朝他微微一笑,雖然不像十六歲時候那樣的嬌豔,但依然是那麼美:“我有一個秘密,從來都沒有告訴你。”
“什麼秘密?”
“我的這一生,是從老天爺那裡借來的,是老天爺感覺到了我垂死的掙扎、我撕心裂肺的不甘,所以賞給我這幾十年。如今,他要把這些收回去了。”
她這樣驚惶的時候是少見的,謝鶴江也跟着擔憂了起來。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讓給去給你請大夫。”
李玉嬌.點點頭,不自覺的就掉下了眼淚。
大夫來了,沒瞧出什麼端倪。
不過李玉嬌還是把一雙女兒叫了過來,給她們講了許多她和謝鶴江年輕時候的經歷,也教給了她們許多爲人處世的道理。
講的最多的還是謝鶴江的喜好,她讓兩個女兒一定要好好的陪伴她們的爹爹。
謝靈和謝韻爲此都感到奇怪,就問她:“娘,你難道是要出遠門嗎?”
李玉嬌笑着握緊了兩個女兒的手:“是啊,你舅舅不是說天大地大,外頭美的很嗎,娘也想去看看。”
“那爹不去嗎?”
“娘是去走親戚,你爹還要上朝,怕是陪不了我了。”
李玉嬌給孩子們交代完這些,忽然就病倒了。
這個病來的很快,沒有絲毫的徵兆,她也很配合大夫的叮囑,有按時吃藥,但是身子總不見好轉。
這可把謝鶴江愁壞了,一夕之間彷彿老去了十歲。
李玉嬌知道謝鶴江最怕聽到她說自己的秘密,所以她就不說。
謝鶴江向朝廷告了假,專心在家裡陪伴李玉嬌。
每天早上起來謝鶴江練拳,李玉嬌給花澆水,吃過了早飯以後,兩人就手挽手的去外面買菜,中午李玉嬌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一起用餐。
晚上吃完飯去散步,在京城的每一條街道上留下自己的足跡。這樣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麼差別。
只不過從前走的快,現在走的慢。
這天晚上,李玉嬌心悸的厲害,好不容易纔睡着了,可等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一下子從牀上驚醒了過來。
謝鶴江立刻坐起:“怎麼了?”
李玉嬌緩緩靠近謝鶴江的懷裡:“我夢見她了。”
“誰?”謝鶴江問。
“李玉嬌!”
*
謝鶴江又哄了好久,兩人說了一晚上的心裡話,蜜裡調油的彷彿新婚伊始。
第二日早上,李玉嬌再沒有醒過來。
後來,謝鶴江在謝韻出嫁之後也去了,他走的時候,手裡緊緊攥着幾十年前和李玉嬌成親當日的結髮。
因爲他們約定好了,下輩子還要像今生一樣在一起,至山無棱,天地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