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失明?”
素珍失聲問道,視線情不自禁地投向榻上的男子,情緒微微有些失控。
“現下只是短暫性的,應該是在昏暗的環境之下呆久了就會引發,但是一般正常人也會如此,而且接觸強光之後便會緩解,所以容易引起混淆,從而忽略。”
桑孺沉聲道,微微沉頓了一下,繼續道:
“眼睛是最爲脆弱的部位。寒毒是從下向上發作,所以眼睛是最後的一道防線,所以一切已經不容樂觀。但是鑑於初期,所以若是御公子出手干預,定然不是問題。可是眼下的情況甚是棘手,想要請動御公子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爲何?”
素珍驀然睜大雙眼,聲音之中滿是錯愕。
“夫人不知也不足爲怪,因爲卑職也是剛剛得知。”
桑孺說道,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鋒銳。照理說,這件事情並不應該告知於夫人,不僅是因爲此事涉及朝堂暗勢,而且更重要的是王爺曾明言給過他們死令,莫要說出做出讓夫人擔憂之事。
但如今一切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他無法再顧及這些。以他對夫人的瞭解,夫人聽聞王爺的病況必定會與那御公子商洽,而且必定事不宜遲。
若是對此事不知,便貿然前去,只怕結果不會如其所願。
想到這,他的眼中是閃過一抹堅定,聲音之中也盡數沾染,令人不容拒絕:
“昨晚,皇上身邊的展公公去了南宮府,但是直到如今都沒有出府。只怕那御公子是想要採取行動了,在這種情形之下,只怕御公子不會那麼輕易履行對王爺救治的承諾。”
“你說什麼?展公公?你是說皇上身邊的展昭海,昨日進了南宮府,現在還沒有音訊。”
過度的信息給予令素珍有些頭暈腦脹,眼前閃過一片漆黑。半晌,她才重新令自己平靜下來,而後看向桑孺,盡力令自己平和:
“你的話,可以令我理解爲,皇上他名義上與王爺兄友弟恭,其實卻與所謂的敵人有着過從甚密的關係。如此行事,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想要剷除阿墨。
如今兩方見不得光的合作關係出現了裂痕,作爲風口浪尖上的阿墨若是清明依舊,便可出現新的格局。但若是現下情況堪憂,極有可能便會令兩方重新合作。畢竟謙王手無縛雞之力,正是他們完成願望的好時機。你擔心的,就是這個,對不對?”
素珍停下心中涌現而出的分析,雙眼望向桑孺,等候着他的回答。
“夫人聰慧,卑職佩服。”
桑孺眼中閃現出讚許的光芒,同時亦長舒了一口氣,慶幸對方聰明如許,令他省下了不少的口舌。
“那御公子出招向來出其不意,全天下恐怕唯有王爺一人,才能猜透對方的心思,與之旗鼓相當。
如今表面上一切昭然明晰,但他素來變化多端,翻臉如翻書,只怕與皇上的合作關係絕不會輕易而破裂。而王爺病情加重的消息一出,難免不會引發一場格局的極速變化。
那御公子當初之所以應允下爲王爺解毒的事情,是因爲王爺手中捏着他無法捨棄的東西。而皇上雖想要王爺消失,但終究不忍自己下手,此時的毒發身亡必定是他最爲期盼的。所以王爺此病中了二人下懷,只怕……”
“此想法,雖有道理,卻並不全面。”
就在這時,一襲紅影子徑自而入,話語直接插入二人的話題之間,毫無違和。只見鳳清塵大步而入,身子停在房間中央,神思之間全無一絲笑意,沉穩之色盡數覆蓋,宛若換了個人。
“你剛剛不是出府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素珍不禁問道,眼色不由自主地投向通往外室的門扉,眉頭不禁蹙起。
剛剛阿墨暈倒之時,府中之人皆蜂擁而至的,但惟獨少了這個紅衣男子。她爲此還詢問了如槿,如槿告知她這位鳳二爺出了府,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裡,令她當時還升起了濃濃的不滿。
但是之後事情紛至沓來,她哪裡還顧得上那所謂的小情緒?以至於到現在看到了他,想要生氣,竟也沒了脾氣。
“嗯,回來了。”
鳳清塵在素珍的注視下顯得有些心虛。爲了改變這一情狀,他立即轉移了話題,神情之中竟夾雜着一抹迫切:
“剛剛我進門之時,看到魏嬤嬤等人都站在門口,神情迫切。我擔心她們這些心思脆弱的聽到阿墨的情況,鬧騰個不可開交,便將她們勸走了。所以外面已經空無一人,咱們可以肆意而言了。”
“你將人勸走了?期間還有魏嬤嬤,二爺,你這謊言扯得可有些假啊。”
桑孺素來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徑自開口說道,眼中滿滿都是質疑。
“桑大夫,你這拆人臺的本事也是夠讓人受的。管他如何,只要全都走了不就好了。難道你準備將這些鬧騰的人留在這裡,令情況更加糟糕嗎?”
鳳清塵反脣相譏,毫不示弱,而後與桑孺針鋒相對,眼中沒有絲毫的謙讓。這個學藝不精的爛郎中,若是將這執拗的性子用在醫術之上,只怕阿墨也就無需有求於那南宮御了!
無論是勸走,還是強行捂嘴抗走,最終的結果只要是他們想要的,不就好了嗎?在阿珍面前如此不給他留面子,一看就是因爲他剛剛反駁了他,藉機報仇雪恨。
“你們兩個,真要如此吵下去嗎?”
就在這時,一個清麗的聲音打破了他們的僵持。素珍嘴角帶着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神色間流過一抹暗芒,如冰如霜,令不約而同看過去的兩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而後默默在心裡感嘆了一下眼前這位女子與王爺的天造地設。
“不吵,不吵,本就沒什麼可吵的。現下就言歸正傳,說說我的看法。”
鳳清塵收斂視線,而後徑自開口道:
“桑孺的話固然有道理,但在我看來,此時若是去找南宮御,讓他救治阿墨,說不定是一個不錯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