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之下的空地之上,皆是漆黑的腦袋擠個不停,烏泱泱得令人看着心茫。很多民衆全都對着那塔邊上的必經之處虎視眈眈,期待着看到城主一家的身影,而後上前與之親近一番。
此乃一片誠心,身爲城主的一家人自是不該辜負。但若是放任必定會引起人羣間的沸騰瘋狂,到時候方寸大亂,勢必會引發不必要的騷亂,興許會引發慘劇。
所以城內任何的大型節日,南宮之人皆選擇隱匿而來,隱匿而去,神龍見首不見尾,令城內居民心生怨懟,但也是無可奈何。
此時,塔樓地下暗室,氤氳水汽順着幽深的隧道漂浮而來,一隻幔紗輕舟穩穩停靠,隨着人的上去,而發出激烈搖擺,引得湖水盪漾不止。
陸地之上自是不能走,水行則是最爲貼合實際的首選。所以南宮家特地做了這條密道,以供這樣的節日令其安穩脫身。此時,這南宮兩兄弟則是依從了這一優勢,順利飄入湖中,而後向着回家的路而去。
“咦,小御,你這又在雕刻什麼?”
船艙內,南宮晰看到南宮御正在桌前埋頭刻着什麼,心中頓生好奇,而後湊過去瞅了瞅。
結果不瞅則已,一瞅驚人。南宮家的大公子也不算是一驚一乍之人,但仍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無以復加。
雖然他這弟弟心性一貫令人捉摸不透,但與他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他也算知之甚深。
他知道自個這弟弟醉心木雕,而且技藝高超。這世上只有他不願雕的,並沒有他不能雕的,他見過他雕過花,雕過樹,雕過老者,雕過襁褓嬰兒,但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雕,女,人!
而現下他手裡拿着的木雕,儼然就是個女子!雖然面容的雕刻還沒開始,但是大致輪廓卻已經形成,看起來很是不錯!
哎喲呦,老天開眼,老天開眼!他這弟弟終於開了竅了,懂得欣賞這世上的絕色美景了!這份盼望終於到了成真的期限,他這長兄之職也算不算失卻了!
想到這,南宮晰不禁眉目舒展,發出低低的笑意。
“大哥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船尾的那個女子所致?”
南宮御並未擡頭,手中刻刀仍舊龍飛鳳舞,不見絲毫阻滯。
“船尾的女子?”
南宮晰不由心生疑竇,而後望向船尾,只見水波盪漾,暗處粼粼,那船艙深處,卻不見有女子在側。
“小御,你在胡說些什麼?哪裡有什麼女子?你可莫要誆人啊……”
湖上夜風涼涼,吹在脖頸間,釀起惻惻寒意。四周突然靜默下來,唯有呼吸之聲緩緩起伏,南宮晰面色閃過一抹不安,心中跳動如雷貫耳。
而就在這緊張之至的時刻,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被一個力道緊緊扣住,緊接着,那個還未雕出面容的女雕呈現在他面前,南宮御的聲音隨之傳來,雖清遠,卻陰沉:
“怎麼會沒有女子?這雕刻就是按着那女子的樣子雕琢的啊……”
“你說什麼!”
南宮晰的眼眸猛然投向那女雕,渾身不由打了個激靈。未幾,一聲驚天尖叫便從他口中而出。緊接着,船簾便被掀開,這船艙之中哪裡還有南宮晰的影子?一溜煙地便沒了蹤影。
“呼,終於安靜了。”
南宮御重新坐好,眼中洋洋灑灑地閃現着志在必得。一抹悠然的笑意浮上面容,眼睛灼灼生輝。
嗯,估計這一路回家,他可以清清靜靜地度過了。不過他這大哥雖然容易矇騙,但他可不是個傻子,估計回去之後的日子,可夠他碎碎唸了。而那碎碎唸的內容,定然都是與結親成家有極大的關聯。
想到這,南宮御的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腦袋開始微微發痛。
手中的雕刻恰在此時映入他的眼簾,令他煩惱的心緒不禁閃過一抹別樣的情愫,眼神不禁沉鬱了下去。
嗬,不過,某些對女子全無青睞之心的人,現在倒是懂得軟香溫玉撲滿懷了。
可惜人生哪裡有什麼一帆風順,平安和樂也不過是小插曲,若是沉溺其中,只怕會很是危險,不是嗎?
恍惚之間,那人羣中秀美無雙的笑顏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靈動間不失英氣,宛若一泉溪水,卻又潤物無聲,無形之間便吸引了別人的視線,令人眼前不禁一亮。
那抹笑顏若是由木雕刻記下來,真算是他手中彌足的珍寶了。
而且,若是將她的人也變成他的珍寶,看到那謙王爺痛不欲生的模樣,不是更加過癮嗎?
南宮御如此想着,眼中笑意更加明顯,帶着抹邪氣,帶着抹戲謔,一雙眼睛閃現出獸類面對獵物時的精光,雖隱忍,但卻是抑不住的狂虐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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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破曉,晨光初現,但卻不足以沖淡所有的暗沉夜色。
山腰之上,一座清雅小舍,窗邊突然亮起一豆燈光,在這暗色天日之間顯得格外暖人。
內室之中,衣衫散了一地。激狂過後的餘韻還在空中緩緩遊弋,那稠得化不開的空氣仍舊令人窒悶,溫暖和潮溼肆意蔓延。
竹牀之上,吱呀作響。姬墨謙側身看着酣眠沉睡的女子,看着她脖頸間淡淡的痕跡,心中的愉悅緩緩漫溢在身子全身,令他通體舒暢,小淺淺笑容溢於言表。
這個讓他心心念唸的女子,如今終於全部屬於他了。
他再也不用擔心未來會如何,因爲他們已經經受了融爲一體的銷魂過程,一切都變得不再一樣。
身上汗津津的,帶着抵死纏綿後的溫煦暖意,雖然不甚舒服,令他無法安眠,但他卻不願意洗去。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覺得一切尚早,於是便揮手滅了燭火,小心翼翼地將女子環進懷裡,而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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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鋪滿了整個窗子。
陽光刺眼,素珍從沉眠中甦醒了過來,而後下意識地從牀上起身,棉被滑至肩頭,一縷冰涼趁虛而入,她打了個激靈,而後低頭看向自己,腦中的睏意頓時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