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更已過,風過身涼。尤其在這山間,更是錐心刺骨。
素珍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加快步伐,在熟悉的小路上穿梭。樹上當值的暗衛已被蘇如槿叫走,所以空出來的工夫,足以令她快步離去,不被發覺。
腳程健步如飛,不一會兒,便到達了後山。素珍止住步子,而後環顧四周,突然間一襲翩翩白衣出現在她眼前,令她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句。
“珍兒,你這是怎麼了?爺我已經遵循約定而來,怎不見你臉上有絲毫喜悅之情,反而慘白猙獰啊。”
鳳清塵湊到她面前,絕美的面容間盡是不滿,如星眸般耀眼的眸子閃過一抹委屈。
“誰叫你大晚上的穿身白衣,還飄到我面前,和鬼有什麼兩樣!我覺得自己能不叫就是個奇蹟了。”
素珍沒好氣地答道,而後反覆拍着自己那的胸口,聲音仍舊帶着微微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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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說我像鬼?你見過如此玉樹臨風的鬼嗎?虧得我聽到你的傳喚,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就落得個如此的下場,真是了令人哭笑不得啊。估計這要是被阿墨知道,我竟然如此把你當回事,醋罈子定然得被推翻,到那時候我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鳳清塵憤恨難平,口中的委屈也誇張了語氣,身上哪裡還有半分平素的精明睿智,反而都是孩兒一般的任性不講理。
素珍聽着他的話,心中不由一震,視線中不由緩緩遊弋起暗淡來。
“對不起。”
半晌,她張開嘴脣,低聲說出這三個字,神情間低落得很。
“哎呦,哎呦!珍兒,你可別這麼說,這些哪裡是你的不是,分明是我的,我的。你可莫要用其他的法子來整治我啊,我就是懲一懲口舌之快,並沒有惡意的,你可要相信我啊。”
鳳清塵這回是着實嚇了一跳,立即賠起了笑臉,而後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
素珍的性子他可是很瞭解的,想讓她道歉,無疑是道難題。而她如今竟然如此容易就道歉,想必是爲了後面那陰損的招數來一套先禮後兵。
他可是開罪不起她的,若是她出招他也只能乖乖受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早知道,他就不逞那口舌之快了,如今他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清塵,我有個疑問,你定要好生答我,不許摻假。”
素珍叫道,而後收拾起眼中的黯然,緩聲說道:
“對於阿墨的狀況,近來遭遇過什麼,你定然知曉對不對?我要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生將前因後果告知於我。”
*****
“你說什麼?”
鳳清塵雖然心中隱隱有了準備,但卻沒想到素珍會問得如此直白,而且還讓他知無不言,簡直殘酷至極。
“我說什麼,你已經清楚。接下來,該你說了。”
素珍炯炯地看着他,腳下的步子情不自禁地向前探了一步,面容間堅定不移。
“爲何要我說,珍兒?這種事情你該去問阿墨,不該是我。”
鳳清塵淡聲說道,嫵媚的眸子在夜間顯得格外繚繞而迷離,極其魅惑人心。任何女子都抵擋不住,但卻在素珍這裡開了先例,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問過阿墨,他只告訴了我一部分,但皆都是無關痛癢的一些事情,根本就毫無用處。我要的是可以救他的信息,絲毫都不能放過。阿清,作爲他的好友,你也不忍心看他備受煎熬,對不對?”
鳳清塵不語,而後望向天際,皎潔的月光籠罩了他一身,令他風華萬千。
素珍凝着他沐浴月光的樣子,心中不由恍恍惚惚地出現了一些畫面。
記得曾經,阿墨也是披着月光站在她面前,有過白衣,亦有過黑衣,每一寸都令她心生驚詫,甚至覺得驚爲天人。
如今同樣的場景換了個毫無遜色的人,卻失卻了那畫面之中的意境,亦讓她明白了爲何阿墨能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因爲他血肉冰涼,眉目間從不含着人間之氣。
人之一生,無法脫俗。若是似雲似仙,必定少了人固有的鮮活氣兒。而她愛的那個男子,正是如此散逸着他不容忽略的光彩。
只可惜,那光彩來自黃泉碧落,來自死亡沉睡,雖美,卻沉而陰。
“我……”
鳳清塵垂下頭,凝着素珍執着的眉眼,突然間長嘆了一口氣,沉沉道來:
“珍兒,阿墨的事情一言難盡,我不知該如何對你說。但你想救他這份心自是好的,估計這世上,也就你能救他了,他的情況真的很不好,而且已經不好到我們難以預計的地步。
此番宮變,各種公事接踵而來,內憂外患如期而至。阿墨他一直在苦熬,非常人之所能及。但就在一切大功告成的時候,他中了圈套,身體之中的毒症大爆發,險些沒有救回來。他在昏迷之際,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想也正是因爲你,才令他躲過了那個難關。”
“什麼圈套?”
素珍心驚不已,下意識地便問出嘴裡的問題。雖然涉及朝堂,不宜詢問,但眼下爲了想出救治的法子,也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喝了毒酒,西域誘發毒症的酒液。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但唯有如此才能止住小人的挑唆之心,令陛下不會與他心生嫌隙,生出忌憚影響盛業。如果沒有這場犧牲,這場宮變不會如此快速地便結束。宮內亦不會這麼快就恢復寧靜。”
鳳清塵說道,眼底閃過一抹厲色,渾身到下都充斥着陰森之氣,在月夜下顯得格外恐怖。
“阿清……”
素珍看着他的樣子,不禁有些擔憂,正欲詢問,身旁的一棵樹便被一記凌厲的掌風攔腰劈斷,火光四濺。
“是啊,一切都會恢復如常了,除了阿墨,每個人都獲得了想獲得的,哪怕是甚爲無理的要求,亦是滿足了!但他就應該如此嗎?如此承受那非人能忍受的煎熬嗎?難道皇上他就不感到愧疚嗎?十年前,阿墨已經代他受過,爲他榮升大寶付出了一副好身子,成了廢人。十年之後,又是爲了他的皇權,他的猜忌,阿墨他即將殞命,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令人髮指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