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經過了昨晚的事,我若還能對你一如往昔,只怕我都要佩服我自己做。芳玉,昨晚你一身污濁倒在血污之中,而那一切,卻都是因爲救我,你讓我如何能釋懷?試問,若是你換做是我,能否雲淡風輕一片釋然?”
徐閔的聲音越加擡高,滿目激憤,恨不能將眼前的芳嫂掐死,方能一解心頭的那份火熱:
“我心底隱藏着的情感,很深很深,不用凌厲的方式必定逼不出來。而你一直糾纏,且用了那最極致的法子,令我再也無法隱藏。可是你現在卻放了手,口口聲聲說讓我們變回從前,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這般的女子!反覆無常,玩弄人於鼓掌之間!”
“我?玩弄你於股掌之間?”
芳嫂重複了一遍徐閔最後給他安插的“罪名”,脣邊不由涌起一抹弧度,眼神漸漸冷了下去。
“芳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徐閔恢復了一絲理智,神情間不由夾雜着一抹懊悔,想要爲自己那一番過激的言辭想個說辭,卻發現覆水難收,無從挽回。
“隨你如何說,總之,我言盡於此,不再更改。”
芳嫂起身,而後徑自向門口而去,腳下步伐不緊不慢,若是追趕輕而易舉。然而徐閔看着,身子卻不聽使喚,腳下步子更不敢跟過去。
“芳玉,你真的已經想好了?離開我,我可以理解。可是其他人,你當真捨得下嗎?你和茹玉一直都在一起,這麼多年都不曾分開,難道你真的可以適應嗎?真的可以嗎?”
徐閔對着她的背影叫道,神情漸漸恢復,語氣如常:
“我並不要求你什麼,只求和從前一樣,和你同在一處即好。你守了我這麼長的歲月,處處爲我着想,而今風水輪流轉,換我守着你,你當真不想嘗試一下嗎?你說像從前一樣,那咱們就像從前一樣,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走!讓我好生補償補償你,真的不行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強行邁動自己的步子,結果腳步剛剛與地面相觸發出聲響,芳嫂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立即朝外而去,動作迅捷,硬生生地將他甩在了原地,不予理會。
*****
後山,溪水沿岸。
馬車旁,姬墨謙負手而立,望着遠處那一大一小,眉目間滿是不可預知,高深莫測。
如槿恭候在一旁,等候着素珍母子,雖然外表看起來還算鎮定,但是內心已經焦躁如焚。
由於相距不近,加之周圍聲音嘈雜,她無法用內力聽清那對母子究竟說了些什麼,而且對於二人的表情亦是捉摸不透。因爲這份想不通,所以內心情緒不穩,一顆心懸在半空怎麼都不舒服。
然而,正當她愁緒滿布的時候,那一大一小竟然朝這邊走來,而且步履不慢。她猛然在心裡歡呼了幾句,而後去迎他們,然而她發現,姬王爺比她快了一步。
素珍領着樂天朝他們而去,發現他們全都加速朝他們而來,不由忍俊不禁,徑自停下步子,看着他們拼搏奮力。
“娘,我們爲什麼不走了?如槿他們馬上就過來了。”
樂天擡起頭來詢問道,眉目間寫滿了疑惑。
“既然是馬上過來,咱們又何需費那個勁兒。且乘着他們的輕功去即可,何樂而不爲?”
“啊?原來您是這麼想的啊。可是……”
樂天不禁張大嘴巴,實在沒想到自個的孃親竟然會說出如此話語,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結果就在這當口,那二人全都過來,筆挺挺地站在他們面前。
樂天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就在此時,他的衣領不禁被人拎起,而後被狠狠地注視着,口中呵斥語氣極重:
“爲什麼要和那刁蠻公主走掉!難道這個家就沒有一點值得你留戀的地方嗎?說走就走,你以爲一走了之就能獲得新生活?簡直就是又可悲又可笑!你這娃娃就是被寵壞了,日後可不能再對你那麼好了!”
如槿噼裡啪地數落了樂天一頓,眼眶裡星星點點,鼻子不由通紅。
“如,如槿我……”
樂天面色愧疚,雖然有心反駁,卻終究不願讓她更加傷心,於是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如槿,你且帶着樂天去前面待會兒,本王有幾句話要說。”
姬墨謙突然開口,眼睛緊緊凝着素珍,而後淡聲吩咐。
“是。”
如槿應道,而後將小傢伙扛在肩膀上,徑自離開。從頭至尾,樂天都沒有鬧過分毫,只是瞪着眼睛看了他們幾眼,眼睛裡清澈乾淨得很。
姬墨謙看着他們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禁回頭看向同樣安靜的素珍,而後說道:
“這小子怎麼不反抗了?不像剛纔,簡直令人頭痛。”
“看來,他折騰到你了。”
素珍脣角牽起一抹笑意,而後擡頭去看他,手不禁去握他暴露在外的那隻手,結果纔剛一觸碰,眉頭便不由蹙了起來。
“不,但是安撫他,着實費了一番心思。”
距離甚微,姬墨謙怎會捕捉不到素珍臉上的表情變化。於是下意識地便準備脫掉她的禁錮,卻發現對方死死拽着他的手指,力道也是不小。若是用力掙脫,勢必會傷到素珍,索性也就算了,隨她而去吧。
“嗯,的確是得費一番心思,不過接下來,費心思的也就不止我一人了。”
素珍不由莞爾,但是眉目間不禁揚起一抹無可奈何,剛剛的情景不禁重新涌上心頭。
就在剛剛,樂天問她若是沒有阿墨,會不會繼續堅持,不讓他隨崔夫子去遊歷。
她看了他良久,而後說出了一個讓他失望透頂的答案。
她對他說,如果沒有眼前這個人,她會讓他晚兩年再出去。
一切終難兩全,唯有接受,纔是正理。
樂天當時聽完後,就淚水漣漣。她爲他抹去眼淚,終究無濟於事。
其實她真的可以再對他多說一些,畢竟她此番如此決定並非只有阿墨這一個方面。撇開其他的不說,她是真的害怕他會因此而受到傷害,所以纔會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