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答覆?事到如今,從你們口中得知的若是好的,那才真真是不好呢。”
顧大人笑道,眼底冷光吟吟,不怒自威:
“人命之事,真相從來都是扭曲醜陋。難道你用你那顆不怎麼靈光的腦袋將此事粉飾太平嗎?來人,將他帶走!想不到事到如今還如此不老實!真話還用想麼?”
“是!”
杜興國身旁的衙差立即俯身應道,而後徑自捂住杜興國的嘴,狠狠反剪他的手臂,任他發出沉悶的低音,臉因爲疼痛而扭曲不已。
“大人,大人!您這是要帶民婦的丈夫去衙門嗎?您莫要如此啊,草民的丈夫是無辜的!是無辜的啊!”
跪在地上的馬氏看到杜興國被迫起身,徑自被押到院外,頓時大驚,立即大叫。
“哦?這位婦人,看來知道些什麼,不然怎會反覆重複自個的夫君是無辜的。”
顧大人眼神微微一變,徑自投向那馬氏,脣邊揚起一抹弧度:
“本官不願帶你們這一衆人回去審問,那樣既耗費人物力又讓無辜之人受累,沒什麼意思。不過你們若是覺得本官不必心生仁慈,那本官也就不用再如此了,統統帶走也是無妨的。不過那些該吃的苦頭,你們之中的那些無辜之人也是要吃的。事到如今,本官也不怕和你們說實話,真兇是誰,來龍去脈究竟如何,本官已經知道了大概,不然也不會突然之間就到臨此地,直接就奔了那老太太的棺材,直接取證。
如今之所以遲遲不對你們動那些衙門裡的套路,無非是想看看那犯人有無悔改之意,會不會因爲自己德性缺失到底,連累整個杜家自此水深火熱。本官的苦心,你們如今可否明白?杜老爺子,是不是這個理?本官說話,你是不是應該精力集中一些?”
顧大人慨言了一番,突然間話鋒一轉,硬生生地移到不遠處心不在焉的杜老爺子身上,脣邊漾起一抹戲謔。
杜老爺子正焦急地看向周圍,用目光察看着那展公公之前向他允諾的協助於他的人手,結果猛然被顧大人提名,心一下子便瑟縮了一番,眼神猝不及防間便跌入顧大人投來的視線之中。
“老爺子這是在看什麼呢?從剛開始就心緒不寧,難道有什麼事情是比現在本官所問的還要重要麼?”
顧榮沉聲問道,眸光深不見底。
“大人恕罪,草民唐突了,唐突了!”
杜老爺子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藉口來來解釋和搪塞這位顧大人,於是便如此道,與此同時,心生絕望。
他雖然心神不聚,但是那顧大人的話他也是聽了個大概的。事到如今,那展公公答允的人仍未出現,令他不得不覺得這人是不是不會再出現了。
若事情如此下去,那他此番必定萬劫不復。只怕這杜家,也就徹底毀了。
這賤人,此番害他害得真是苦啊!
若是此番他罪名坐實,就算軒兒是杜家的血脈,也不必迴歸了。
果然夠狠!這一招,他確實是始料未及的,雖然憤怒不迭,但也是無話可說。
不過她真的以爲單靠這一招就可以令他就範嗎?未免太過天真!
就算是無人可依,他也可以着法子擺脫這危機,且等着瞧!
想到這,他不由深吸一口氣,而後朝顧大人行禮,聲音微顫,卻帶着十足的從容:
“大人體恤杜家,草民心裡明白,也感激而惶恐。身爲杜家家主,發生此事,確實是始料未及,不然此等事情草民怎會不制止?那可是草民的結髮妻子啊!她如此喊冤,草民卻星點不知,草民真是愧對於她啊!”
杜老爺子越說聲音越低,竟還帶上了一抹哽咽,加之他黯然垂老的形象,令人不由唏噓。
在場不知情之人皆不由嘆息。但知情之人卻眼眸泛冷,對他這副虛僞的嘴臉甚是厭棄。
“如今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那作爲杜家人,尤其是杜家的家主,更應該配合大人。大人說拙荊已經中毒幾月之久,而且照料她之人嫌疑最大。那草民的大兒媳馬氏,則是一直照顧着拙荊的,尤其是湯藥,一直都是馬氏在煎,喂拙荊喝下,除此以外,別無他人碰觸。”
“爹,你,你!”
馬氏一下子驚詫當場,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在場所有人全都將目光投向她,眼神似有驚詫,又有恍然。
“杜老爺子可是確定?您這話可是要茹供詞了的。”
顧榮沉聲問道,饒是面色沉靜冷峻,心中卻仍然一震。只見他將目光徑自投向素珍,卻發現素珍面色不改,毫無半分驚異。
如此平緩的神態,令他更爲錯愕。
如今這事情已經脫離了原先的軌跡,變得難測了起來。怎麼這娘子卻面色如常,連眉頭都不蹙一下,難道是之前已經料到了?
可若是料到了,爲何不與他說上一說,好讓他心裡有個準備,好知道接下來如何辦。現下,他該如何作爲啊?
本來,這凌娘子狀告的就是杜老爺子謀害結髮妻子,他也一直是按着這個套路來行進的。剛剛之所以如此對杜家人說,無非是想在這杜家人中找一個能夠檢舉他的人證,好讓這個案件進行的更爲順利而已。
畢竟老太太中毒是不假,但是眼下卻沒有十足的證據來證明是那老爺子爲之,而且也無法從中查證。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誰是日常照顧老太太藥湯的人,正如前面所說,這毒並非一日而成,若是外人所下,自是不可能,家裡人的嫌疑自是最高。
若是再有個人證,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如今,這老爺子卻反誣他人。而他手上又無直接駁斥他的證據,這下子事情也就變得棘手了。
想到這,顧大人不由從心底升起一抹煩躁,徑自想到之前在衙門裡同那凌娘子的對話。
其實,他當時對這杜老爺子反咬別人是有預知的,並且也詢問過這娘子該如何是好。
她當時聽完,很快便微微一笑,而後和他說這杜家之人個個牙尖嘴利,不反咬別人就不錯了,哪裡會怕被他反咬一口,定能令事情逆轉。讓他莫要擔心,所以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殊不知現在看來,真真是成了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