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福突然一驚,眼眸驟然睜得好大。回想一下東家這幾日的反常,他真的覺得自己這念頭並不是沒有可能。
這凌娘子雖爲人妻,但歲數卻比東家還小了一些,況且那水蔥一般的模樣,又能有幾個男子不爲之心動。東家向來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分外上心,如此想來,只怕……
“哞哞哞!”
就在這時,拉車的牛突然發出一聲尖厲的哀哞。緊接着,車子因此而劇烈晃動了兩番,險些失去平衡。
“青山,怎麼回事?”
崔福猛然從思慮中被晃醒過來,掀開門簾皺着眉說道。
“掌櫃的,您看,那馬車像不像是東家平時坐的那輛?”駕車的青山指着停靠在不遠處的一輛暗色馬車,眼睛裡充滿了訝異。
崔福也是一驚,循着他所指的方向向不遠處望去。只見樹蔭下,一輛馬車隱沒在其中。雖然因爲光線陰沉的關係無法完全看清,但是崔福可是在這家呆了大半輩子了,毓家的什麼物什估計一眼就能分辨。
眼下他可是看了好幾眼的,這車子百分之百就是東家的那輛,如假包換!
“你在車上等着,我過去看看。”崔福低聲吩咐青山,然後躍身而下朝那馬車而去。
馬車裡,車窗的帷幔被拉開一角。
毓嵐風坐在車內的軟榻,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素珍家忙碌的景象,視線裡含着絲絲縷縷氤氳的光澤,陽光順着車窗映射在他白皙如玉的面龐上,令他的輪廓都塗上了一層柔和。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那股子衝動,在崔福走了沒多久就叫僕從驅車帶他來此。雖然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用來,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素珍又是個能力強的,所有一切都會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但他就是想來一趟,想見素珍一面,這樣的念頭令他在這幾日備受煎熬,無論理智勸告了多少,都無濟於事。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
於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往這裡趕的馬車之中了。他讓僕從將馬車停在暗處,遠遠地看着那一派熱鬧的景象,等着那一抹清麗如畫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東家?”
就在這時,一聲低低的試探自車前傳來。綢簾被掀開,崔福滿臉愕然的嘴臉便出現在毓嵐風的視線裡,令他一怔,而後手足無措。
“你,你怎麼在這!”
毓嵐風強作鎮定地問道,但是臉上皆是慌張,整個人窘得不行。
“少東家,這話應該我問您吧!您不是說今日要在家陪老太太嗎,怎麼到這來了?”崔福看着毓嵐風,開口問道。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毓嵐風,目光灼灼。
看來他剛剛的猜測極有可能不是空穴來風。他們東家,極有可能是看上凌娘子了。不然,怎麼會跑這麼遠的路過來,而且還結結巴巴,窘態百出。看這樣子,分明就是墜入愛河了!
“今個老太太去廟裡進香,無需我陪。我一看在家中無趣,也就過來一趟,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毓嵐風輕咳了一聲,然後詢問崔福:
“對了,那銀票她可收下了?”
“這……”崔福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低聲回答道:“娘子說不能要,讓我轉還給您。”
說完,便將銀票遞還給毓嵐風。
“還回來了?”
毓嵐風望着那舉在半空中的信封,臉上不由一驚。他給的可是一萬兩的銀票啊,這女子居然給他退了回來。他真是有些看不懂了,平時和他算賬不是挺計較的嗎?怎麼這會子竟然對錢財不爲所動了?
“那她的娘和兒子呢?可否與他們說上話了?”毓嵐風接過銀票,又問道。眼睛裡隱隱含着期待。
“這個……娘子拿到銀票後,挺生氣的,所以後面的事情我就沒敢提……”
崔福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有些不敢看毓嵐風的臉了。東家安排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到,他真是不敢看他的表情。
毓嵐風一怔,崔福的話縈繞在他的腦海,令他的腦袋一下子就炸開了。素珍生氣了?因爲這銀票?怎麼會這樣啊,他哪裡不合她意啊,她會不會因此討厭自己啊?
崔福正低頭等着東家責罵,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一句話降下來,令他內心的不安更加擴張。
“崔福。”毓嵐風氣息不穩地叫道,崔福一驚,急忙應道,結果話音未落,毓嵐風白玉無瑕的雙手就握上了他的肩頭,他渾身一緊,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急忙閉上眼睛。
“崔福,你說,她爲什麼要生氣啊?難道是我哪裡做的不周到?有什麼不對的她可以和我說啊,爲什麼要慪氣,以後不會不理我了吧……”
毓嵐風緊張萬分地說道,額頭上滲出熱汗絲絲。崔福擡頭看向他,一臉難以置信。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他猜中了這開頭,可沒猜中這結尾,他算是徹底凌亂了。
素珍快步在路上走着,然後四下張望,突然,崔福的牛車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令她眼神一亮。
果然沒走遠。
素珍的嘴角微微一揚,然後朝牛車而去。
“崔掌櫃!”她昂聲叫道,腳下的步伐越發加快。
這一聲叫喊甚是響亮。令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毓嵐風和崔福都嚇了一跳。尤其是毓嵐風,聽到那聲叫喊,驚慌不已,臉上紅白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