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國媳婦兒,聽李伯一句,別再逗留了。眼下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估計興業兩口子還不知道呢吧,眼下還是要通知他們一聲纔好,其他的回頭再說也是不遲的。”
李伯滿頭大汗地走過來,而後對着馬氏說道,雖然語態平和,但言語間卻帶着一抹嗔怪。
他與杜老爺子相識多年,兩家關係亦是極好。如今鬧成這副樣子,確實在他的意料之外。尤其是這杜家老哥的一反常態,着實令他無言以對。
今個的事情,他並不是從一開口就開始看的。當他趕到時,他那老哥已經衝那素珍磕上了頭,致使他都無法相信自個的眼睛。
一貫視膝蓋下有黃金的杜家老爺子,竟然如此低聲下氣,而且連額頭上磕得面目全非都毫不在乎。
如此作爲,不是他這老哥堅心難移就是那素珍太過厲害,逼得他走投無路。或者,兩者都有,還蘊含着其他的因素。
總之有些蹊蹺,亦有些詭譎,令他一時間不敢向下深想。
“行了,如槿,先送我們回去吧。”
素珍不由伸手捏了捏眉頭,聲音裡夾雜着一抹疲憊。一旁的樂天仰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後面,咬緊嘴脣,一言不發。
“是,娘子,咱們這就走。”
如槿看出素珍的耐性已經到達了極限,於是也不再逗留。素珍亦跟在後面,先將小傢伙舉上了馬車,而後自己也進去。伴隨着如槿的一聲“駕”,馬車揚長而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疾馳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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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一派靜寂,微微顛簸。
暮雪在車廂裡等候了她們許久,見素珍帶着樂天從外面進來,立即迎了上去。
樂天看了看她,而後便將視線調開,徑自爬進角落處,而後江頭埋在膝蓋裡,一言不發,獨自沉默。
“……”
暮雪有些訝異,眼睛不自禁地看向素珍,表情有些詫異。
剛剛她透過簾子,看了整個事情的發展經過。
本來以爲這小傢伙答應素珍回來,肯定是沒事了,殊不知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着實令人有些焦急。
“讓我先來看看你的傷。”
素珍對她搖搖頭,示意她隨樂天而去,而後便徑自伸手去拉她的手腕,立即引來暮雪的呲牙咧嘴。
那白皙澄澈的肌膚上,一圈深深的牙印觸目驚心,青紫不堪,殷虹縷縷。儘管血跡已經乾涸,但仍舊透着一抹猙獰,可見那咬人的傢伙定使了全部的力氣,纔會如此。
素珍深吸一口氣,而後看向那牆角里不言不語的小傢伙,登時火冒三丈,想要過去將他提起來狠狠教訓一頓。
竟然爲了衝出去如此對待爲他好的人,這孩子怎麼如今變成了這副樣子!
“……”
暮雪見素珍兇光流露,而後心頭一片緊張,連忙拽過一旁矮几上的紙包,潦草寫了一番,而後遞給素珍看:
“其實沒那麼嚴重,是我從來沒受過什麼痛,所以無法忍耐。”
“這還叫不嚴重?你怎麼比我這個做孃的還要偏袒他?”
素珍回頭看着暮雪那焦急的樣子,不知爲何,心裡五味雜陳。
“……”
素珍微微笑着,而後搖搖頭,徑自將一旁放在馬車裡以備不時之需的檀木藥箱拉過來,推到素珍面前,努着嘴巴讓素珍幫她上藥。
“嗯。”
素珍深深呼出一口氣,而後挽起她的袖子,掀開藥箱,開始給她敷藥。
窗外陰霾了片刻,又開始烈日炎炎。越過了一段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時間,馬車很快就駛進了凌家。
“娘子,我們到家了。”
如槿對着車廂裡喊了一聲,便掀開了門簾。
“哦,好的。”
素珍點頭,而後將給素珍的包紮進行了一個最後的整理,徑自便下了車。
暮雪倒是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徑自將爬到樂天的身邊,伸手去搖搖他。與此同時,也看到了樂天那淚流滿面的小臉,心中不由一沉。
“娘子,您可算回來了!剛剛外面吵吵嚷嚷的,都喊着您的名字,老夫人都擔心死了!”
芳嫂子等人聽到馬車的聲響,立即從屋子衝出來,一臉的擔憂,而後衝娘子使了個眼色。
“別聽人以訛傳訛,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讓大夥別擔憂,繼續幹活。”
素珍會意,而後安撫了一下芳嫂和其他幾人,語氣雲淡風輕,倒是令人聽不出來絲毫凝重。
“哦,原來如此,芳嫂年紀大了,膽子越發小了,讓娘子笑話了。”
芳嫂是個人精,聽素珍和她如此說,便知道娘子已經會了她的意,說出了期間的精髓。
並非她們有意如此,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剛剛青霞才告訴淩氏些許,就令她失了從容,非要起身去村口看看。
如今家裡還有幹活的,而且也不是本村的,若是這老太太鬧起來,只怕真的就會令這凌家大亂。所以她們集體上前,輪番勸阻,才讓淩氏微微安了心,但卻要求等着素珍,要她一個回答,於是也就成就了現在這個場面。
“嗯,沒事的。芳嫂茹嫂,你們且幫我先照看一下樂天,我和暮雪還有如槿有幾句話要說,有勞你們了。”
素珍對這兩個在場的媳婦子說道,而後對她們展開一抹笑意。那兩人立即點頭,而衝素珍行禮,徑自去馬車那邊接樂天。
素珍回頭望了一眼,而後徑自對朝這邊看的如槿和暮雪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即跟了上來,而後隨素珍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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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附近的溪流處,一刻茂冠濃密的古樹承受着烈日的洗禮。
樹蔭之下,三人各自而立,臉色各異。
“暮雪,你剛剛攔下我,告訴我的那些,可是真的?”
素珍率先開口,而後將眸光投向神色凝重的暮雪,冷聲問道。
“……”
暮雪低頭,徑自用樹叉蘸着溪水在泥土上寫了幾個字,素珍和如槿同時看過去,臉色亦是大變。
那泥土上,赫然寫着:我不敢肯定,但是我那父皇,曾用過這樣的法子,令喜歡王叔的一個侍女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