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進來了哦。”
如槿推着門扉小心謹慎地邁步進來,臉上帶着一抹笑意。
“嗯,有事嗎?”
素珍被那聲響喚醒,而後起身,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如槿,而後問道。
“有事有事。”
如槿走過去,也不拐彎抹角,徑自將手中的玉梳遞給素珍,而後睜着晶亮的眼眸,對對素珍說道:
“今個一直混亂,所以沒機會給您,現在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素珍望着那玉梳子,不由有些怔忡,並沒有伸手過去接。
“娘子?”
如槿見她神情古怪,不由輕聲喚道,眉頭不由蹙了起來。
照理說,今個早晨看娘子在草叢裡翻找,應該是對這枚梳子寶貝得不得了。
而今終於物歸原主,按常理而言應該立即奪進手裡,然後感受這失而復得的喜悅,可如今,爲何卻是這番光景呢?
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這送梳子的想法,當真是你家王爺自個的主意?”
就在如槿胡思亂想的時候,素珍伸手接過了那枚梳子,而後邊端詳着,邊詢問道。
“啊?”
如槿對素珍的問題是有些始料未及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你跟了他這麼多年,是不是他的主意你都無法明瞭麼?”
素珍擡眸看她,眸色並不犀利,卻仍然讓如槿頭一麻。
“呃,呃,不是……這,這的確是王爺的主意,千真萬確。”
如槿有些慌亂,知道自己眼下也想不出什麼好的的回答方式,於是便實話實說:
“從前那鳳二爺給王爺出了很多點子,王爺剛開始還能接受,後來也就浮草了之了,但是害怕自個的想法達不到娘子的心,也就一直用着他的提議。這一次這梳子,確實是王爺自個的意思。因爲已經仙逝的太后,也就是王爺的生母,亦是用一把梳子與太上皇訂下海誓山盟。玉梳繞青絲,恩愛兩不離,這是王爺心中對天荒地老的看法。”
“哦?”
素珍微微一怔,紅脣中微微吐出一個單音節,臉上卻毫無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真的,娘子,如槿沒有撒謊。”
如槿以爲蘇真不相信她的話,於是便信誓旦旦地承諾,並繼續解釋道:
“您別看王爺他外表酷酷拽拽的,怎麼看怎麼不像個懂得風情的人,但實際上,他對於感情之事亦是有自己一番銘心刻骨的見解的。其中太后於他的感觸是最深的。所以送您玉梳子,無非是向您做出一生一世的保證,王爺他,真真是認準您了。”
素珍一驚,整個人不由微微一顫,心中頓時如同潮水入岸一般,一時間有些一塌糊塗。
說實話,在她的人生教條裡,從來就沒有永遠二字。
因爲世事無常,她不願用那些虛無飄渺的事情來令自己困擾。所以坦白說,玉姬墨謙之間的關係,她亦是順其自然的,每一日秉承着無愧於心的原則,做着不離開他的決定,堅定地與他走過每一個繁花燦爛的瞬間。
比起永遠,她求的更多的是眼下的歡愉,沉甸的充實。
但如今,她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太狹隘了,又或者說,是太不自信了。
他們爲何不能走到永遠?既然彼此傾心,大可以永遠在一起不是嗎?
她發現,姬墨謙在無形之間改變了她的人生觀,令她開始相信一些從前覺得虛妄的東西,而這個過程,卻並不痛苦,相反,她亦覺得甘之如飴。
她現在似乎可以理解爲何姬墨謙會如此生氣了。
因爲她的理智應對倒也是一部分原因,其實真正令他生氣的,是他始終覺得自己走不進她的心罷了。
也難怪,所有的相處方式都是按照別人的提點來進行,好不容易用上自己的,卻遭遇了嫌棄以及不理解。若喚作是她,也是會抓狂的吧。
其實,心裡還是害怕的吧。
想不到從來都讓別人聞風喪膽的謙王爺,竟然如此會懼怕至此。想來,這的確是她的榮幸,是不是?
這是她的疏失,是她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看來,她也該做些什麼了。
猝然間,一聲凌厲的響動刺進了她的耳膜。
她猛然擡頭,只見如槿飛身過去,而後徑自拿下自窗外射進來徑自釘在牆壁上短箭,而後將拴在上面的紙條拿了下來,徑自展開研讀一番。
“娘子,是我師兄傳來的消息。”
如槿對一臉緊張的素珍說道,而後將紙條遞給素珍:
“王爺他已經到了,就在山上,您若是無事的話現在就啓程吧……喂,娘子!您慢些,至少把頭髮包起來,還沒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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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珍並沒有靠一雙腿爬上山頂,而是藉由着如行的輕功徑自上去,不多時便落腳在平坦的一處土地上。
陣陣自然的芬芳傳入她的鼻腔,她擡起頭,四處尋找姬墨謙的影子,卻並未看到。
帶着疑惑,她徑自向前走去,少頃,步子猛地停了下來。
只見懸崖處,一襲墨色身影筆直站着,獵獵山風將那衣袍肆意吹起,令人看去有些膽戰心驚。
月光投射在那抹頎長的身影之上,令那背影恍若即將昇天的仙人一般,美輪美奐。
但是素珍,此刻卻並沒有心情去觀賞,因爲她發現姬墨謙的身子已經有大半探出懸崖外,稍有動靜,估計就有可能立即躍下山崖。
他這是做什麼啊。
素珍不安地想着,隨即緩緩朝他靠近。
“珍兒,你來了。”
就在這時,姬墨謙不由回頭,長髮散開,光華無限,眼中的光亮刺得人睜不開眼。
“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那裡很危險麼?快回來!”
素珍儘量用平靜的語調說道,但語氣間卻有些惡聲惡氣,爲了掩飾她此刻的慌張無措。
“你別過來,就停在那裡,看看你的腳旁。”
姬墨謙對他說道,聲音如水,波瀾不驚。
“嗯?”
素珍循着他所說的看向自個的腳下,只見一根繩子出現在她的眼眸之中。
她順着那繩索看去,只見另一頭系在姬墨謙的腰上,緊緊地打了個結。
“拿起它。”姬墨謙說道。
“你這是發什麼瘋!”素珍耐性有限,聲音不由擡高。
姬墨謙不語,身子卻在搖晃,而後向懸崖處傾去。素珍驚慌失措,立即撿起繩子握進手裡,渾身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