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
素珍淡淡重複着這兩兩個字,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笑意,但卻毫無熱度:
“瞧你這話說的,弄得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啥接不下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有沒有家眷?俺跟他頭一次見面,也不好意思問,你似乎和他相識已久了,一定知道對不對?”
淩氏依舊不依不饒地問道,對素珍這顧左右而言他的話語表示極端的不滿。
之前素珍帶那個陌生男子回來的時候,她就曾與這鳳公子有一面之緣,那謙和溫柔的態度着實令她打心眼裡的喜歡。
說句高攀的話,若是能讓他成爲她的女婿,她得燒上三天的高香。
但是珍兒是已嫁之身,而且還帶着娃,與那公子之間終究是雲泥之別,於是她當時也就怎麼往這個方向想。
然而今個,她卻看到那鳳公子和自個家的閨女舉止親密,時不時地就躲到屋子裡去說話,心中那趴伏着的火種一下子便死灰復燃,而且熊熊燃燒。
比起那個冰塊臉的男人,這宛若春風的鳳公子真是哪哪都好,就算素珍進去只能做小,相信也定然虧待不了她這閨女,就衝他對自己那份平易近人,就已經是昭然若揭。
“他娶未娶親我並不清楚,而且也不想清楚,因爲這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素珍語氣已經變得冰冷,雖然面容依舊平靜,但眸子裡卻已經閃現出一抹惱怒。
“娘是要幫他說親事麼?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有這份‘福氣’。”
淩氏的話中含義她再清楚不過,只不過她真的不想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畢竟還有不諳世事的樂天在場,所以她就想敷衍過去,待日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和她這多管閒事的娘說上一說。
然而,她的孃親卻並沒有領會她的意圖,反而因爲她的模凌兩可而心生慍怒,話語間頓時漾滿了焦急。
“俺能幫誰家姑娘說,當然是我自個的姑娘!那鳳公子脾性家世哪樣都好,家住京城卻還專門跑到咱們這窮鄉僻壤來,只爲來看看你是否忙得過來!擱誰有那麼大的閒情逸致。要俺說,人家肯給你扔個桃子,你就該好好接着,日後無論對你的哪方面都有幫助不是麼?……”
“哈?他向您訴苦了?說了來這裡的不容易?”
素珍咬牙切齒地問道,在心裡不由狠狠地將他罵了個遍。
什麼專門,什麼來看她忙不忙得過來!虧這死男人說得出口!這不是誆鄉野村婦是什麼!他哪是來看她的啊,分明是來看這白花花的利潤是否進行得順利,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哪是訴苦,分明是對你的關懷。而且還詢問了你那邊蜂房的近況,同時對你最近的狀況亦是問了許多,那眼神啊,別提多溫柔了!有這樣的人在你身邊,你咋就不好好把握呢。非得選那麼個冰塊臉,連笑都不會笑,擺個臭臉嚇死個人!”
淩氏越說越離譜,索性把碗筷往桌子上一頓,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最後那一句拋出時,周圍的氣氛驟然凝滯,頓時令人窒息。
“老夫人,您這是哪一齣啊啊……”
如槿看向淩氏,而後問道,眼睛裡閃過一抹惱意。
剛剛淩氏那話,她並不是沒聽出端倪,心中不是沒有不滿,但是看娘子始終也沒說什麼,索性也就緘口不談。
但是最後那句貶低王爺的話,着實讓她有些憤怒。什麼擺個臭臉啊,冰塊臉啊,王爺就算如此,也是魅力萬丈的!比那個知道媚笑的鳳清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老婆子,真是不識貨!爲了一塊爛瓦竟然放棄了一塊潤玉,實在是有眼無珠。
樂天悄悄放下飯碗,然後看着大人們之間流淌着的怪異氣氛,不由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珍兒,俺並不是那個意思,俺只是希望你能把握住機會罷了。”
淩氏也知道自己最後那句話有些過了,一不小心竟然便心裡話說了出來,整個人不由有些不安。
素珍淡淡看着她,臉上倒是沒有什麼起伏,但是眸子卻有些深沉,一眼望去有種深不見底的感覺。
“娘,我覺得,這種事情不應該在飯桌上說。又或者說,這種事情應該在你我單獨相處時詢問我,再奉上您寶貴的‘意見’。看來,將青霞發給您是對的,您的確應該好好學習一下,省得日後貽笑大方。”
素珍徑自說道,不顧淩氏越加發白的神色,而後繼續說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像您這樣,是喜歡暖水的,所以您的意願我並不干涉。作爲尊重,您是不是也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意願呢?沒辦法,我就喜歡啃冰塊,而且越冰越好。好了,我吃好了,渾身有些乏,想要進去洗個澡,你們自便吧。”
說罷,便起身準備離開,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想叫住她卻也是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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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沉降,遠方的最後一絲光亮漸漸隱沒,直到綿延的盡頭。
京郊的山頂上,山風徐徐,令夏日的熱燥不由消退了些許。
青草遍地,月明星稀,一襲緋紅色身影臥在草叢之中,身旁,一小罐敞開的蜂蜜散着甜甜的味道,在空中蔓延開來。
“你果然在此。”
就在這時,另一個墨色的身影出現在夜幕之下,頎長的身影不由彎了下來,而後就勢坐到那一襲緋紅的身旁。
“當然,若是你找不到我的行蹤,我必是在這裡的,我之前不是對你說過嗎?”
鳳清塵望着那耀眼的繁星,而後輕輕說道。
“對了,我今個和你那個刁蠻娘子撒謊了,說你今個會參加宮中招待使節的宮宴,你你知道這件事情就好。”
“怎麼回事?”
姬墨謙不由蹙眉,冰冷的眸子不由更加深沉。
“因爲她非要今個給那些訂了蜂蜜的朝中大員送蜂蜜,我當然是不會讓的,具體理由又不能告知她,當然就只能扯謊了。”
鳳清塵看向姬墨謙,眼睛裡閃過一抹無辜:
“畢竟我從來也沒想過給他們蜂蜜,我想要的,無非只是想在他們臨死前賺一筆橫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