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從前的老爺沒有教過你這些嗎?可我記得,這些都是寫在小札之中,不應有所遺漏的。”
鳳清塵走到福伯面前,而後輕聲說了一句,面容如初,令人看不出任何異常。然而,卻讓福伯徹底變了臉色。
這,這鳳二爺,怎會知曉那本小札的事情?那內容不是王爺親手下撥的麼?怎麼會……難道,鳳二爺也牽扯其中?不然,怎麼會來這裡?
“奴……我等都謹記着,今日纔來,還稍稍不適應,很快就會步入正軌,還請二爺放心。”
福伯是個心思沉的,而且也見慣了大風大浪,很快便恢復如常,然後恭謹地堆鳳清塵說道:
“二爺請移步而入,我這就去叫娘子出來。”
說完,便快步而入,不留絲毫遲疑。
“那咱們也就進去吧。還別說,凌娘子這屋子蓋得還挺有趣,以前都是匆忙前來匆忙而歸,並未如此細緻地看,如今看看,倒還真是不錯。”
鳳清塵眸如驕陽,面容傾城絕色。只見他一揮動緋袍,徑自而入,身後的小廝立即跟上,在衆目睽睽之下進入了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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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素珍這邊有人不請自來,登堂入室。杜家這邊,也迎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杜家,中藥的苦澀已浸入空中,根本就揮散不去。
正廂房的土炕上,到處皆是藥汁的濃稠痕跡。
杜老太太躺在軟枕上,月白中衣亦零星地撒着藥汁,混合着星星點點的嘔吐物,令純白的顏色泛起了黃色。
“累死俺了!累死俺了!你這個老不死的老婆子,就知道折騰俺!”
馬氏猛地將藥碗頓在一旁的矮几上,藥汁頓時四溢,弄得地面全都是。只見他猛然站起身,然後指着昏迷不醒的杜老太太破口大罵,臉上都不由呈現出一抹扭曲。
但是她的謾罵不休,得來的就是無聲無息的靜默,令她更加抓狂。
自從鎮上就醫回來,這老婆子便咽不下去藥了。
煮好的中藥全都一股腦地吐了出來,衣裳一天都要換上兩次。
而這些,只能也只有她來做,想起來就窩火的要命。
自鎮上回來那日晚上,老二媳婦就和爹發生了口角,而後越演越烈。
杜家老二亦是左右爲難,不知道該勸哪一頭。
但是程氏終究是小輩,和爹如此說話卻是不對,於是便偏幫了老爺子一下。
結果一下子便將程氏的火勾了起來,次日天一亮她便帶着婧蘭回了孃家,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也正因爲如此,家中的內事重擔便落到了她的頭上,令她每日都焦頭爛額。
她也是想撂挑子不幹的,但是她已經不能再回孃家。而杜興國亦是個沒用的,根本不會幫她說上一句話。
而且,她自然是不敢像老二媳婦那樣挑釁老爺子,若是那樣,只怕就真的中了他們的下懷了。
可是,這真的很不公平,好嗎?
她狠狠看向土炕上明顯瘦削的杜老太太,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個血窟窿。
“娘,娘!”
就在她收拾心中怨氣的時候,杜婧蓮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令她立即回身。
只見杜婧蓮汗意津津地跑進來,被陽光曬得發紅的臉頰一片溼潤,但是一雙眸子卻充滿了興奮。
“娘,您知道麼!知道麼!……啊,您幹啥!扯痛俺了!”
“你也知道痛?俺看你不痛長不了記性!今個一天滾哪去了,知不知道你老孃俺一直被家務事弄得團團轉!說,你是不是和你那混賬爹一樣,出去野混去了!”
馬氏氣急敗壞,狠狠扯着杜婧蓮的耳朵,然後一通河東獅吼,唾沫星子劈頭蓋臉,所有的怒氣全都在此時傾泄而出,噴薄而來。
“你,你給俺放手!”
耳朵上的觸覺是最佳靈敏的,稍有不適便會負荷不來,更何況是這種和拔苗助長差不多的拉扯,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杜婧蓮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在痛,耳朵仿若要被扯下來一般,也知從哪來的力氣,狠狠朝馬氏推了一把。
“啊,你個小蹄子!”
馬氏驟然失去平衡,頓時破口大罵,但與此同時,手中的力道反而更爲加重,導致婧蓮也失去了平衡。
只聽一聲巨響,兩人紛紛倒地,疼得呲牙咧嘴。
半晌,馬氏才從地上爬起來,而後瞪向一旁也已經爬起來的婧蓮,徑自罵道:
“你個小賤人,是要害你娘麼!不就是揪了你幾下耳朵,你至於推俺嗎?俺是你娘!”
“您都快把俺耳朵揪掉了他,推您都是輕的。”
杜婧蓮說道,剛剛進來時在腦海裡盤旋的重要時期立刻令她變了臉色。只見她立刻起身,立即朝屋子外跑去。
“你這個死丫頭,又死哪去!給俺回來!”
馬氏一見杜婧蓮又跑走,立即大喝道,而後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緊隨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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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婧蓮並沒有跑出杜家,而是徑自跑入自個的房間,直接打開衣櫃,徑自將裡面的衣裳全部搬出扔在了炕上。
“你這是幹啥!瘋了嗎?”
馬氏跟着走了進來,然後看看着眼前這一幕,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娘,您幫俺看看,這件碧綠水墨襦裙可好看?若是配上那支金鳳釵,是不是會顯得人很別緻,卻又不失貴氣?”
婧蓮將那件裙子鋪陳開來,然後讓馬氏去看。趁着這個工夫,她跑到了妝臺前,將妝奩打開,開始將胭脂水粉拿出來擦抹。
“你這是要幹啥?”
馬氏看着婧蓮如此癲狂的動作,仍舊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當然是去凌家。”
婧蓮抿完紅脣,而後擡頭看着馬氏,臉上頓時漾起了一抹嬌羞。
“凌家那邊,今個是衆人齊聚的日子,俺心心念唸的那個男子,也來了。俺必須過去,給他留個好印象。這樣,或許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杜婧蓮越說臉越紅,配合着嬌豔的脣色,真真是紅紅火火。
都說戀愛中的女子美豔動人,含苞待放。此番看來,一切事情終究沒有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