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過我,待如槿婚事之後,你不會阻我回依山村。我已經履行了承諾,告知了你所有,想必你定然不會食言而肥。我們,就這樣吧。將一切交給時間,相信所有的一切亦是會有撫平的那一天。”
蘇凌說道,而後用力吸了吸鼻子,令自己不再被眼淚所淹沒。姬墨謙無聲地看着她,神情之間充斥着難以負荷的情緒,幾近崩潰。
蘇凌知道,那情緒之中,絕大多數都是愧疚和自責。的確,如若沒有他,她是不會成爲現在這副樣子。但若是沒有他,她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回憶,那麼多鮮明而燦爛的經歷。
未來的日子,封閉和晦暗會與她形影不離。但是有了這些回憶,至少她能保證自己的這顆心不至於僵硬冰冷,她會讓它依舊保持着溫熱的柔軟。
“答應我吧,阿墨,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這十幾日,我們暫且忘記這一切,好生度日,讓你我都開懷而安樂。你我已經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也該有個好的結果,不是嗎?我們,就這樣吧。”
蘇凌的面容之上再次涌現笑意,而後用盡全力掙開他的手。姬墨謙低頭看着自己的指節一根一根被掰開,而後逐漸被那隻素白的手推開,再無交集。
是他不配,是他不配抓住她的手。如若不是他緊抓不放,或許她根本不會遭此橫禍,或許還會幸福快樂地度日。就算不是與他在一起,也比現在要好上太多。
蘇凌轉身,不再去看他的表情。因爲她知道只要自己回頭,必定再也無法邁動步伐。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將來相互折磨消磨了彼此的感情,倒不如就這樣點到即止,有些時候,未嘗不是一種不完美的完美。
姬墨謙看着她離開的身影,渾身到下亦是泛着凜冽的寒氣。自小到大經歷了無數的月夜,他從不知道這月光竟是如此的冰寒,宛若寒刃在身上來回遊移,每一個來回都足以令人汗毛直立難以抑制。
而這樣的感覺,比起心頭的冰冷,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而他相信,這樣的感覺他會一直攜帶,一直到自己生命終結的那一日。他才得以真正的解脫,不然,每時每刻都是煎熬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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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凌一直走到迴廊的盡頭才停下步子,胸口起伏的急促令她難以負荷,她低下頭去,任由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地面之上,肩膀亦是抽搐不已。
“哭什麼,該高興纔對,這樣的結果便是解脫,何苦還糾結?真是不從容……”
蘇凌低聲道,嘴角強行露出一抹笑意,想要將眼淚逼回去,但卻有些力不從心。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而後便有腳步聲傳來。蘇凌起身,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眼淚擦乾,而後清了清嗓音,令身上的侷促不安掩藏至背後。
“夫人,夫人!可算是找到您了,屬下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稟告……”
芳嫂子快速來至蘇凌面前,正欲直入主題,但是卻被蘇凌通紅的眼眶和鼻頭所驚呆,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話語亦是訥訥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夫人,您,您這是……”
“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莫要放在心上。你方纔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快些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蘇凌揮了揮手,而後強行換了個話題。芳嫂速來明透,自然不會在自家主子面前執拗糾纏,於是也就隨着她的話語繼續說道,眉頭不由緊緊蹙了起來。
“回稟夫人的話,屬下前來不過是想告知夫人,如槿失蹤了。我們找尋了相關地方問了相關的人,但是都無一所獲。如槿素來不會不告而別,所以我們真的懷疑她……屬下是真沒主心骨了,還望您給個定奪。”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何不早說?”
蘇凌頓時便情急不已,而後便大聲道,聲調亦是有些拿捏不好分寸,方纔哽咽引發的喑啞在此時亦是發揮到了極致。
“起先我們都沒有留意,加之她實在太過自然,沒有一絲破綻,我們也就沒有多留一份心。但是直到剛纔,大家陸陸陸續地全都回來,就算沒有回來亦是有一個消息。我們這才意識到,確實是有些遲了,是屬下不對。”
芳嫂神色一凜,自責亦是涌上面容。蘇凌揮揮手,示意她莫要爲此糾結,眉頭不由蹙起,隨即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
“現在回想起來,如槿最後和屬下等人照面的時候,是同平時不太一樣的,甚至可以說甚爲反常。她的話,好似遠行之前的囑託一樣。當時我們忙着找您,所以也就沒有多加在意,哪知道會是這樣……”
“嗯,我明白了。芳嫂,受累去找趟阿清,讓他到前廳找我。我覺得有些事情,問他或許會比較好。”
蘇凌點頭,而後對芳嫂說道。芳嫂微微一怔,而後迅速領會蘇凌的意思,而後對她露出一個歎服的表情,隨即便前去找尋鳳清塵。
以鳳二爺和如槿之間的關係和聯結,若是他不知道些什麼,只怕都對不起他們之間的這份交集。所以找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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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之中,倦色與燭火交纏不休,將三更天詮釋得淋漓盡致。
門“吱呀”一聲而開,一襲紅衣的鳳清塵走至廳中,神情之間帶着些許凝重。蘇凌坐在桌前,儘管很是疲累卻毫無睏意,見鳳清塵來了,立時便引他入座,隨即與他四目相對。
“阿清是聰明人,定然已經清楚我找你而來的目的。如槿現在下落不明,吉凶未知,如若你也擔心她的安危,還望你可以坦誠相告,這樣便多了一個人一起想問題,說不定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你說是不是?”
蘇凌直接就開門見山,神色之間閃現銳光,令鳳清塵招架起來身爲費力。只見他暗自嘆了口氣,眼波微微流轉,很快便開口說道,語氣沉鬱:
“如槿她,遭遇了和蘭姐一樣的事情。但很顯然,她並不如蘭姐這般果斷,這般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