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孩兒放聲的哭喊在屋中迴盪不休,刺激着人的耳膜,令人心頭酥麻不已。桑禪將朔兒從搖籃之中抱了出來,滄桑的聲音低低地哄着逗着,手法嫺熟而溫柔,但卻並未得到小傢伙的認可。奶聲奶氣的哭喊越加猛烈,頓時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哎呦,這小祖宗怎麼回事!老朽帶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將來還準備將阿桑和阿槿的孩子帶在身邊,怎麼這孩子就這麼不給老朽顏面,乖乖,別那麼難過了,別哭啦……”
“將朔兒給我抱吧。”
就在桑禪束手無策的時候,一雙白皙的雙手不由伸到他面前,示意他將朔兒送過來。桑禪一怔,下意識地抱緊了朔兒後退幾步。但是卻引得娃娃哭得更加傷心,他的心口不由深深的無奈。
“老朽方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你不能抱這個孩子。老朽這就去找如槿,就算找不到她也可以找別人,你還是多考慮考慮你的身子吧。雖然那都是老朽的揣測,但若是成真可就是無法挽回了……”
桑禪還未說完,越發猛烈的哭喊聲徑自淹沒了他的話語,令他徹底不知所措。蘇凌走近他,而後伸手抹了抹小傢伙面容之上流淌着的淚水,抹了抹小傢伙的腦袋,小傢伙才從哭泣的沉浸之中醒過神來,溼潤的黑眼珠之中煥發了些許神采。
“想必師父並不知道,這小傢伙格外不好照顧。尤其在認人這方面,尤其刁鑽。除卻她孃親和奶孃以外,我是唯一能被認可的。人與人的之間的緣分總是很奇特,有些時候根本就是講不清道理的。
這孩子再哭下去只怕就會昏厥了,師父當真忍心嗎?至於師父所說的那些,不過是一時的揣測。阿御他是想帶走我,而非害死我,在他心中爲我解毒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不相信他會這般法子來對我。所以師父您就將朔兒交給我吧。”
蘇凌說道,而後定定觀察着桑禪的反應。見他的眼中閃現猶豫和動搖,心中便已經有了底,徑自便伸手,半推半就地便將那朔兒抱進了自己懷裡。
“老朽,老朽……”
桑禪面容一派糾結,但是他卻是別無選擇。這小傢伙的哭法乃是他第一次所見,頗有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所以他真的是無能爲力,只得祈禱他的猜測是虛假便好。
結果證明,他的猜測的確是多此一舉。蘇凌將朔兒接進懷裡,而後與之緊密接觸,但是蘇凌的脈象之上卻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他是神醫,切脈的能力乃是一流,基本上不會有漏診的情況。而他如今又如此專注,所以更不可能錯過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他的想法顯然是錯誤的。
“呼……可算是不哭了……”
蘇凌暗自嘆了口氣,而後將還在微微抽泣的小傢伙輕輕搖晃,面容之間閃現絲絲溫柔。桑禪促狹地看了一眼那小傢伙,而後狠狠哼了一聲,誰知這一聲竟叫小傢伙聽到了正着,小嘴兒立即一癟,當即便要繼續哭出來。
“師父,注意,注意!”
蘇凌低聲提醒道,而後對着小傢伙又是一陣哄。終於將他哄入了夢鄉。蘇凌輕輕將他放入了搖籃,而後輕輕蕩了兩下搖籃。確認小傢伙重新睡熟之後便走過去熄滅了燭火,而後坐到了搖籃前,低聲對桑禪說道:
“師父,蘭姐那邊我肯定是幫不上忙了,所以我也就不再糾結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們,和朔兒一起。無論她心中想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決定,朔兒在她心中都是最爲重要的牽掛。我要好生替她照看,等她回來,再將孩子好生交到她手裡。”
話語說到這裡,蘇凌的眼眶之間不由有些溼潤,清淚頓時淌下面頰,呼吸亦是有些困難。燈火泯滅,心中的一些情緒纔可以放大擴散。
也正是因此,方纔蘭夫人所說的那些令人一頭霧水的話語開始逐漸回饋到她的的腦海之中,令她在一瞬間恍然大悟。
她真的很痛恨這份恍然,正是因此,她辜負了蘭夫人的好意,對她所有的堅決視若無睹,甚至到最後,她託付朔兒之時,她連一句應對都沒有。想必那時,她的心中該是如何的惶然和不捨。畢竟現在的生活,是她苦盡甘來的最大獎賞。
“老朽和你一起。今夜註定不平靜,你這個徒兒可是要好生保護我這個老頭子纔是。”
桑禪走至不遠處的圓桌坐下,而後對着蘇凌說道,語調恢復,與窗外的夜色一般沉寂。蘇凌點點頭,而後對着桑禪感激一笑,隨即將視線投向搖籃之中的朔兒,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門外,如槿靜靜站着,眼淚緩緩滴落而下。只見她用力捂住嘴,而後閃身至迴廊之中,不多時便來至房屋之外。
心中的絞痛持續不休,她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而後躬下身子,任憑呼吸急促不堪。
她真的沒有想到,南宮御會在今晚行動,而且所佈之局竟然如此狠辣。其實她一直清楚南宮御不會將全部籌碼壓在她身上,畢竟她的心情到目前爲止都是個難以調節的變數,若是換做是她,也不會冒如此風險。
犧牲了十年組建的精銳兵士,使用出其不意的計策決斷,釜底抽薪,同歸於盡。原來他一直以來所說的並非是敷衍之語,他是一直想要如此做的。
他和王爺之間,是註定要搏上一番生死的,而她的猶豫不決和滿懷猜忌,註定令她和謙王府的緣分走到了盡頭,一切再無轉圜。
她自小便在刀口上舔血度日,對於死亡並不畏怯,而她現在這般,也是死不足惜。但是她是真的放心不下阿桑,而且也想知道楊兒的下落。不然她就算是離去,亦是難以安心。
“阿槿,你這是怎麼了?我們兩個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
茹嫂和芳嫂來至這邊,看到如槿如此模樣,頓時便跑上前扶起她,聲音之間滿懷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