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會的……”
素珍的意識已經渙散,僅存的最後一縷意識支撐着她說出支離破碎的話語,胸口的起伏已經微弱不已。
“他們……都與阿凌有着情感關係,你不忍心……讓她傷心的……”
話語說罷,素珍的雙眼便緩緩合上,一直放在身上的手不由垂落了下來,身軀亦是僵硬,而後再無聲息。
她從杜家趕出來時,魂魄已經與肉體分離,而後被一股難以拒絕的力量抓入一塊碧綠的玉佩之中,徹底困於其中,無法自拔。
也正是因爲這場際遇,讓她得知了蘇凌是這方玉佩的主人,而她亦是遠離了曾經自己生活的那個朝代,來到了一個令她全然不知的時代。
在被困住的日子之中,她聽說了關於這蘇凌的諸多事情,亦是知道了她的下落不明。久而久之,她自然聯想到蘇凌很有可能來至她的朝代。她附着於她的信物之上,而她亦是可以如此。果然,她來到了她的身子之中,塑造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凌素珍。
她本來以爲,日子會如此流逝而去,然而事情卻是並非一成不變。突然有一日,她的魂魄被抽離而出,而且以難以拒絕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軀之上。
也正是因爲這番契合,她知道了自己這副軀體這一段時日經歷的諸多事情,樁樁件件都讓她膽戰心驚,卻也令她嫉妒成狂。所以纔會有了之後的事情,妄爲得連她自己都心中打鼓。
但她就是想好生享受一番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這蘇凌已經用她的軀體享受了無數次,如今老天給了她機會,她如何也不能放棄不是嗎?
其實她又何嘗想告知他真相?這樣的男子,完美而深情,她早已淪陷其中無法自拔,自是希望與他生生世世,繾綣恩愛。
但她知道這一切是絕無可能的,因爲她自己的這番身軀根本無法延續多久。還魂珠固然力量驚人,但經由之前的磨合和侵蝕早已經效用減退。再加上很多連鎖效應的分散,已經令很多事情改變了原有的模樣。
她這般存在無異於一個活死人,這樣的存在註定在這世上是無法長久的,所以現在這情況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而她,不願意也不捨得讓這個深情無悔的男子隨她而去。說出真相是留下他性命的唯一途徑。
姬墨謙回身,看着牀榻上閉眼離去的女子,神色之間深邃幽冷。而就在這時,門扉被用力撞開,一衆暗衛立即快速而入,將裡外兩間圍了個水泄不通。桑孺和暗衛統領如龕徑自飛身而來,將墨謙圍在中間,眼神之間亦是急切焦灼。
“王爺!王妃已去,還望您節哀。務必以大局爲重。謙王府上下沒有您萬萬不行啊!”
桑孺先行跪下,而後揚聲道,雙目赤紅不已。待他話語落下,身後的一衆暗衛齊齊跪下,而後附和,場面一下子便沉落下來。
“桑孺,桑老先生何在?”
姬墨謙微微閉目,而後沉聲說道。面容之間不含悲喜,但卻帶着沉沉的氣勢,令周圍的氣息更加暗沉。
“王爺,師父他已經歇下了。王妃的事情,師父他已經盡力了,若您要怪罪,且讓屬下代爲受罰吧。還望王爺垂憐。”
桑孺以爲姬墨謙準備遷怒於桑禪,登時便開口反駁,言語之間甚是懇切,聲音之間亦是帶着濃濃的恐懼。固然他師父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化險爲夷,但是現在的王爺如同困獸一般,很有可能不給師父解釋的機會。所以他真的無法坦然對待。
“垂憐什麼?老朽什麼都沒有做錯,何懼盤問?王爺,老朽已經前來,有何指教直截了當便是。”
就在此時,一身素衣的桑禪緩步而入,雖然步履之間夾雜着疲憊乏力,但是渾身到下亦是散發着凜凜的氣場,令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卑不亢,神色明晰。
“你們都出去,本王要單獨問老先生幾句話。”
姬墨謙緊緊凝着桑禪,面容毫無表情,但是眼底卻燃着灼灼的火光。桑孺看到他那猙獰嗜血的模樣,登時便準備開口說話,但是卻被身後的桑禪所制止,被他的話語淹沒了意識:
“王爺,單獨和老朽說話,老朽樂意之至。但是老朽要王爺答應一件事,那就是切莫了結自己的性命,一切等老朽言明之後,再做定奪。如若王爺應允,老朽現下便進來。”
“老先生放心便是。本王必定不會食言。”
姬墨謙爽快答道,令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怔。桑禪眼神之間涌起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而後對桑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立刻行事,切莫浪費時間。
桑孺自是接到了桑禪眼神之中的暗示,一顆心亦是跳得極快。只見他擡頭看向姬墨謙,反覆觀察了一番,確定這期間應該有轉圜的可能,於是也就起身,示意所有暗衛朝外而去。
暗衛們與他想法一樣,所有人的臉上亦是憂心忡忡。但無奈王爺已經下令,所以他們不得不遵守而之。一行人如潮水一般而來,又猶如潮水一般迅速離開。很快,這臥房之中又只剩下墨謙和桑禪兩人,氣氛顯得尤其尷尬,而甚爲怪異。
“老朽前來看看王妃的身子情況,王爺有什麼事情且直接說便好了,老朽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桑禪對他點頭道,而後便邁着蹣跚的步伐朝着牀榻之上的素珍而去。姬墨謙緊緊凝視着他,見他朝這邊而來瞬間便朝他揮手而去。桑禪悶哼一聲,身子便被狠狠按在椅子上,幸而椅子之上尚有軟墊鋪陳,否則他這把老骨頭定是要碎裂了殆盡了。
“是真的嗎?”
姬墨謙注視着他,眼神之間幽深刺骨,但其間卻涌動着驚人的力量,足以令人毛骨悚然。桑禪微微一驚,渾身不由汗毛直立,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投向牀榻之上已經失去生機的軀體,心中驟然明晰,沉頓片刻,而後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