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姬墨謙這是想如何,造反麼!”
轅帝面容猙獰,語調不由拔高。但是隨之而來的痛楚將他的所有聲息盡數奪去。一場君威亦是草草收場,令人看去不由有些貽笑大方。
“皇上莫要動怒,您現在的身子禁不住怒火攻心,所以您還是善加珍惜吧。畢竟龍體纔是最爲重要的。”
夢後緩緩說道,但話語卻是言不由衷,思緒亦是飄向遠方。畢竟這回姬墨謙誅殺的不僅是禁軍,而且還有她的一千族軍。對於轅帝而言,這兩千軍士是他憤怒的起因,但她的族軍如此殆盡,卻是令她恨到極致的源泉。
因爲這一來,她的三成驍勇之士徹底消失。比起對轅帝的警示,她更覺得謙王此舉乃是對她的警戒,示意她莫要妄動。付出瞭如此慘痛的代價,她怎能不恨!
“龍體?朕的龍體一向好得很。如果不是那南宮御……罷了罷了!你且告知南宮御,只要他肯給朕解藥,朕明日便宣旨封你腹中的孩兒爲太子,另外將南疆一代全都交由他管轄,並且讓他徹底自治,不必再向天頌稱臣。
至於你們之間如何分配聯結,朕不再管。五年之內,朕必定禪位給你腹中的孩兒,這樣你們也算是滿意了吧。”
轅帝大手一揮,神情之間涌起一抹決然,一口氣便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夢後聽着轅帝的承諾,心中不由一動,饒是心中疑慮重重亦是有些心神盪漾,纖纖手指不由撫住自己的肚腹,而後開口道:
“皇上,您當真想立臣妾腹中的孩兒爲儲君?您可知道,他還在臣妾的腹中未成人形,是男是女尚不得知,此後的歲月亦是有無數變數。您不是個衝動行事的人,所以如此的承諾未免有些虛無,恕臣妾無法信之。”
在她的思慮之中,自己腹中的孩兒只怕要等上幾載纔可立爲儲君。所以她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都是廢黜太子,令周圍的妃嬪不至於有孕在身。唯有如此,才能令一切得以水到渠成。
所以,關於轅帝體內毒素的問題,她雖然據實相告,卻也是隱藏了一部分。例如,這毒發作的週期性。
南宮御對她說過,這毒雖然反應劇烈,但卻不會危及生命。每次的劇烈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會給人造成瀕臨死境的假象,但實際上,活上五載亦是毫無問題。
如今,謙王的叛意已經悄悄生長,而且生長速度不甚緩慢。在她看來,這世上絕沒有一人對這皇位毫無興趣。就連她這一女流之輩,若是有所契機說不定也會奪上一奪。今晚這一事情已經是大亂的先兆,如果不出意外,只怕很快這天頌便會腥風血雨。
“好吧,無法信之便無法信之,總之前途遙遙,總要日久見人心纔是。明日朕先將那廢黜太子的旨意傳下去再說,以讓你看看朕的誠意,是否到位。”
轅帝嘴角緩緩勾出一抹弧度,看向夢後的眼神不由泛起了絲絲柔和。夢後秀眉微微蹙起,而後看着轅帝,突然之間跪在地上,令氣氛急轉直降:
“皇上,臣妾知錯!還望皇上收回成命,廢黜太子的旨意先行擱淺,不必再宣。臣妾目光短淺,並未看清時勢,險些釀成大禍,還望皇上責罰。”
“哦?夢兒這是說的哪裡話?朕被你弄得有些糊塗了呢。要挾朕寫下廢黜旨意的是你,如今又是你讓朕改變聖意。皇后,你是不是覺得朕已經是你手中的玩物,想要如何便如何了?”
轅帝冷聲道,眼神之間不由犀利,刺得人呼吸不由凝滯,令夢後面色不由一白。
“啓稟皇上,臣妾萬萬不敢。實在是今晚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令臣妾心生恐慌,久久不能平靜!謙王如此行徑,已經昭示他有不臣之心。而他此刻自是需要一個導火索來爲他的叛上作亂找尋一個出口。
若是明日廢黜旨意一下,皇上必定垂危!臣妾縱然有私心,想要讓自己的孩兒當上儲君,但卻是不想讓皇上陷入危境的!若是那樣,只怕臣妾心中必定會煎熬痛苦,必定萬死不辭了!”
皇上之於她而言,乃至於整個定天一族,現今都是難以磨滅的依靠。若是轅帝被迫退位,或是駕崩,朝野勢必混亂,而她肚子裡的龍子尚未成形,根本從成不了任何的事情!
小不忍則亂大謀,只貪圖一時的痛快可是十分不智的。所以她說什麼亦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原來夢兒竟是如此關心朕的安危啊,真真是令朕感激涕零。那既是如此,朕也就遂了你的意吧。快起來,地上冷,不要再跪着了。”
轅帝說道,而後朝她伸出了手。夢後自然聽得出轅帝話語之中的幸災樂禍,雖然心頭一陣甘,但卻是無法言語,只得握住轅帝伸過來的手,而後借他的力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過,轅帝這般反應卻讓她的心稍加安定。若是他深情脈脈看向自己,被自己這言不由衷的話語騙得個團團轉,她的心中才會緊張不已。畢竟這男子可不是什麼善類,心思之陰狠絕不遜於那南宮御,只怕他不動手算計她也就是不錯了。
思緒進行到這裡,一股子不祥的預感頓時籠罩在她的心房之上。她看向轅帝,神色之間一片狐疑,但是微微的體力不支卻令她無法再持續下去,所以也就因此作罷。
“夢兒還是回去休息吧。朕也乏了,想小睡一會兒,再過幾個時辰就要上朝了,朕總要保持個好精神,你且退下吧。”
轅帝說道,而後徑自起身,亦步亦趨地朝着後面的寢殿而去。很快便將夢後留在了這大殿之中,明黃身影頓時消失無蹤。
“皇上……”
夢後還想言語,但見轅帝已經不想聽她說話,於是便微微福身,迅速離開。
宮門再次闔上,四周陷入一派靜寂。然而就在此時,幾個黑色身影頓時從暗處現身而出,很快便到至寢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