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意思便是公主心中所想的意思。公主自來冰雪聰明,自然不必我多說。但人各有志,有人追求榮華富貴有人則一生追求寧靜致遠。
公主若是喜歡這公主頭銜,亦是對她戀戀不捨,我自是無話可說。但若是是爲了成全他人,或者心有顧慮,那自是大可不必。
反正蘭姐已經邁出了這一步,而且如今活得亦是合乎自己的心意,而得來的這一切,即使你不做犧牲亦是萬無一失。所以,你自己是自由做出選擇的,只要你肯。”
素珍將自己的觀點盡數闡明,一邊將自己面前的匣子合了起來,一邊越過失魂落魄的暮雪看向不遠處那緊閉的窗扉。
或許方纔她口中的話語亦是有幾分真意,字字句句皆是爲眼前的小公主着想。但是如今這番話,卻是爲了試探那暗中窺伺的力量,令他們再也沉不住氣。
如槿之前曾傳導過她暗衛技藝之中的窺聽之術,雖然她體內沒有內力所以無法達到如火純青的地步,但因爲她精心的琢磨以及相應的訓練也算是小有成就。
卻也正是因此,她聽到了自那窗扉之外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聲音,一顆心頓時沉浸在意料之外,但最終還是不動聲色地接受,將其規劃爲意料之中。
那聲音是向着暮雪的耳朵而行的,從頭至尾只重複着三句話,那便是告知暮雪可以行動了,讓她莫要再耽擱時間,以免貽誤時機。
但暮雪卻對此置若罔聞,仿若未曾聽到分毫,甚至連些許的迴應都沒有。如此狀態不由讓她驚異,卻也心生疑惑。
不過有一點她卻是可以篤定,那便是這姬暮雪找她而來絕非如她所說這般簡單,只怕期間的隱情絕非一言兩語所能概括。而今於她而言,不動聲色地離開乃是最佳選擇。
然而如何不動聲色地離開,卻是一個極其困難的過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少,尤其她還不想驚動暮雪,讓她得知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些,所以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只要我肯,只要我肯,你可知道你說了一句多麼可笑的話。若是一切如本公主所想,那本公主真真希望沒有那場容華之變,更沒有什麼夢後,一切同平常毫無分別,本公主的母后和父皇還是相親相愛,是人人欣羨的帝后眷侶。”
姬暮雪伸手抹去腮邊晶瑩淌下的淚珠,而後擡起紅通通的雙眼,聲音之間哽咽難消,聽起來令人心碎:
“的確,孃親她怕本公主和皇弟受委屈,想讓我們同她去過那平常人的日子,自此之後遠離紛爭,過得逍遙自在。但那並非本公主想要的。
並非是本公主喜好榮華富貴,而是身在皇家,期間的印記已經在骨骼之上銘刻。並非想改變便可改變的。
這就好比孃親她出身民間,儘管十年來在這宮中過活,但卻依舊渴望外面的美好。而本公主和皇弟從一開始便落生於皇家,就算一心離開但終究還是難以擺脫這些。縱使將來苦痛異常,本公主和皇弟只得義無反顧,無法改變。所以,你的心意,本公主領下了,但卻無福消受。”
話語說到此處,暮雪的眼眶之中又蓄滿了淚水,雙手亦是握住那楠木匣子,徑自推到素珍的面前,令素珍的視線一下子全都被填滿。
“你當真如此決定,且不會更改?”
素珍將視線從那匣子裡轉移了出來,而後再次投向她,方纔所有的疑慮在一瞬間消失殆盡,眼神之間清冽異常。
“本公主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不會再向你贅述一遍!希望你告知孃親,讓她自此之後不必再爲了本公主的事情食不安寢,我們姐弟倆的路,我們自己走便可,她既然也無力給我們想要的,那不拖我們後腿,亦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暮雪說道,眉目之間驟然堅定無虞,滿是淚痕的小臉肆意揚着,話語之間亦是句句帶着尖刺。
“好,既然公主如此決定了,那素珍尊重便是。之前話語,不過是素珍多管閒事而說出的胡話而已。既然是胡話,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將她們全都忘了便可。素珍就此告辭。”
素珍開口道,語氣之間甚是不善,徑自起身便準備離開。但是走到一半,卻徑自折返回來,將那敞着的匣子抱入懷中,而後與暮雪瞠目結舌的眉眼交織碰撞在一處,話語之間盡是一派冷清,但卻清晰無比:
“這一匣子玩意兒可是難得,若是蘭姐看到,勢必還能解一解那千萬愁緒。看得出來你對此已經準備良久,我還是莫要辜負你這一番情義纔好。”
說罷,她便大步離開,推開宮門便揚長而去。姬暮雪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眼淚終於還是決堤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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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寢殿,素珍便加快腳步,徑自朝着殿外而去。沿途遇上宮女太監向她行禮,並且詢問她要去何處,她雖一一應答但神色之間卻倉促至極。
一路匆忙,大殿門口很快便可抵達。她心中一喜,而後也不管其他徑自便加快了腳步。但就在此時,一襲黑影徑自掠過她的身邊,當即便要抓住她的手臂。說時遲那時快,她低叫一聲,當即便舉起那楠木匣子向那身影砸去。
“哎呦,王妃,您這是做什麼……是屬下啊……”
匣子被攔在本空之中,如槿那委屈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廓,令她手中的動作凝滯了下來。只見如槿站在她面前,蒼白的面容之上盡是一派錯愕,顯然對素珍的過激之舉難以置信。
素珍氣喘吁吁,定定看了如槿片刻,而後又靠近她,將她身上特殊的印記全都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徑自拉着她便朝外面而去。
“王妃……”
如槿一頭霧水,隨即開口叫道,但卻被素珍一記冰冷的眸光瞪得不知所措,當即便閉上了嘴巴,乖乖隨着她走,不敢有絲毫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