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牢和皇宮之間修有一條隱秘的暗道,以備特殊情況下使用。而墨謙也特地向轅帝請命開放暗道以節省時間,於是太醫來得很快,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經來至殿內,而後俯首跪地行叩拜禮。
“李太醫,本王且問你,那雷太子和尉甘是否因刀傷而死?可否還有其他隱情,且細細向本王道來,不得有誤。”
姬墨謙冷聲詢問,神情仿若結了霜一般。李太醫這一晚上本就驚嚇頗多,見姬墨謙冰寒刺骨的神色當即便要癱軟在地,意識掠過一片空白。但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絕不能空白下去,不然將來等待他的將是無邊無垠的蒼白。
於是他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而後對着姬墨謙行禮道,話語雖顫慄起伏,但卻清晰不已:
“回謙王的話,奴才到達之時,太子以及尉相兩人已經歸天。脈象已無,只怕就算有隱情只怕也是消失殆盡。奴才查看他們腰腹上的傷口,雖不至於斃命但是血流過多已致性命垂危。
想必王爺定是要問太子是否中毒,但奴才亦是從中查驗過,亦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從頭到腳唯有腰腹部的傷勢最易奪人性命,所以奴才認爲,兩人之死同那腹部的傷口有着不可推卸的關係。”
“你胡說!或許那刀傷令普通人消受不了,但是那雷太子是練武之人,絕不可能因此而喪命!他之前奄奄一息,同我對戰之時卻生龍活虎,戰鬥力更勝從前,這期間必定有內情!”
方艋難以置信地大叫,蒼白頹然的神色驟然涌起滔滔火光,徑自瞪向本就會戰戰兢兢的李太醫。
“方,方將軍,事實就是如此,我絕無謊言……”
李太醫顫顫巍巍地說着,但是言行之間卻是異常堅決,沒有絲毫讓步。一時間雙方竟有些僵持不下。
而就在此時,一襲黑影從宮門之外快步而入,而後向墨謙以及緊蹙眉頭的轅帝行禮,便將一紙信箋遞交給墨謙,待墨謙揮手他便快速退下,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姬墨謙展開信箋,而後迅速看了下去。很快眉頭之間便迅速蹙起,神色不由凝重。沉寂了半晌,他徑自擡頭,而後對着向他投以注意力的轅帝,口中話語略加沉頓,而後便脫口而出:
“啓稟陛下,剛剛臣弟命屬下去接李太醫時,命他們帶着府上的仵作過去爲這二人查驗一番,經反覆求證,證實了李太醫的話正確無虞,這二人身上並沒有中毒跡象,亦沒有其他致命傾向,只有那腰腹之上的傷勢有致命嫌疑。
這是信箋,內容詳盡,請皇上過目。”
謙王說道,立即畢恭畢敬地從一旁而上,將那信箋交由轅帝手中,迅速退回到原來的位置。轅帝將那信箋閱覽一番,神色難看不已,眉間煞氣流露無疑。
“這絕非真相,這絕非真相!皇上,請您明察!明察!微臣絕非是不懂分寸之人,那太子確實身子有異,纔會如此!微臣真真是冤枉的!”
方艋只覺得渾身到下都置身於苦寒冰窖之中,所有希望盡數支離破碎,整個身子都陷入絕望的沼澤之中,越陷越深。
“你說那雷太子本來奄奄一息,突然間又生龍活虎,此爲身子有異,但在朕看來,你現在這狀態正是正是如此。所以又何需再說。”
轅帝放下手中的信箋,而後開口道,脣角不由涌起一抹苦澀和蒼涼,但卻蓋不住無邊無垠的絕情狠厲:
“方艋,朕親手提拔於你,令你如此年歲卻擔任要職,沒想到你卻是如此不中用,當真讓朕寒心不已。所以好生做覺悟吧,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人,帶下去!”
話音未落,宮門便應聲而開。緊接着便有一衆錦衛快速而來,堵住方艋破口而出的話語,隨即架起他和李太醫大步離開。很快,空曠的大殿之上只剩下轅帝和墨謙兩人,本就低沉壓抑的氣氛更是令人無法負荷。
“這幾日,北戎的使者已經抵達天頌,準備商談釋放太子和尉相的相關事宜。紙是包不住火的,估計他們很快就會知情,必回藉此發難,到時候將方艋一家推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暫時緩和對方激動的情緒。”
轅帝癱坐於龍椅之上,嘴角的苦笑越加擴張,以至於整張臉全都被苦楚所滿溢,濃濃愁緒掛於眉頭,卻是連化都化不開的。
“不能。”
姬墨謙直接乾脆地抒發自己的觀點,一雙眼眸波瀾不驚,期間光線亦是幽冷森然,令轅帝心中一凜,眉頭蹙得更緊。
“送方艋泄憤對於眼下的問題毫無解決之用。與其如此,倒不如留下他來奮戰殺敵,將功補過,只怕他定然會感恩戴德,士氣大振,說不定倒有極大的用處。”
“你就當真覺得這一仗非打不可,並沒有其他的法子予以解決?”
轅帝聽到他所說的話語,不由出口反駁,口中話語亦是不甚客氣:
“阿墨,你的意思朕很明白,與北戎的這一仗無法豁免。但眼下並未到劍拔弩張的時候,爲何卻連基本的文章都不肯做!若是如此只怕對方就會立即看出我們的意圖,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不堪設想?敢問皇上,什麼後果才爲不堪設想?皇上可想過,此刻若不再予以行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戰爭早晚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契機,而今北戎的契機已經到了,若是咱們不先發制人,怎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姬墨謙一邊說一邊掀袍跪地,聲色之間鐵骨錚錚,話語亦是震人耳膜:
“臣弟再次請求皇上,快些下旨,統一戰線,迎擊外寇,刻不容緩!”
“你!”
轅帝氣結不已,而後拍案而起,神色之間皆是戾氣。
他受夠了,他受夠了這樣的感覺!每回皆是如此,全然不將他的意見放在眼裡,他纔是君王,纔是發號施令之人,怎能如此被人逼至牆角,且無拒絕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