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玉,你且慢些,我真有些追不上你的步伐呢……”
徐閔被芳玉拉扯得步履踉蹌,神色之間包含着一抹窘迫,氣息之間始終無法平穩而行。芳玉回頭望了一眼說出此話的徐閔,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出口的話語幾竟是不留分毫餘地。
“什麼追不上我的步伐?分明是覺得如此拉拉扯扯有失體統,讓你那酸腐的性子受不得了!行了,我這就是鬆開你,讓你不必如此糾結。真真是可笑之極,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說罷,她便將手鬆開,看向他的眸光不禁滿溢着嘲諷,隨即拂袖而去。徐閔神色一怔,想要伸手阻攔於她,但終究是晚了一步。與此同時,眼角不禁露出一抹澀澀的笑意。
芳玉說得的確不錯,他這性子的確算得上是酸腐之極。不然每回伸出手去,都是眼下這一番兩手空空的情況。芳玉和他幾乎認識了一輩子,也正是因爲這一番認識,纔會令行事之間再無曖昧拖沓,也令他們之間的關係終於歸到一個明朗的局面之上。
相知,從來都不意味着廝守,但以另一番模式卻是可以相守到天荒地老的。或許,他也該讓自己清醒一番,將自己的心態重新放到一個最爲切實的位置上。畢竟對他而言,細水長流的關係或許纔是最爲重要的。
“喂,怎麼還那裡愣着,還不快些過來!要知道,我還有一些問題要請教於你呢!”
就在此時,芳玉的聲音再次傳來,令他神情不由一震,沉吟片刻,便徑自朝她那邊而去。很快就隨她進了房間,圍坐於圓桌幫她去處理那些棘手的賬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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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芳嫂那邊引來救兵,幫她解決鋪子上的一些問題。與此同時的樂天房中,素珍亦是邁步而入,希望能爲那小傢伙做些什麼。
“娘,您怎麼來了?有何事直接喚孩兒過去就好了!”
樂天正埋首於崔雪嵐佈置的重重功課之中,眼前一片朦朧卻也不敢去睡,只好強行撐着,以至於素珍前來都未能及時反應過來,沉吟了片刻才猛然起身,朝素珍而來。
“叫你過去幹什麼?難道是去請安麼?當孃的想念孩兒想念得緊,自然要過來,好生看看自個的孩兒了?哪裡還想得了這麼多。”
素珍也邁步上前,一邊對那小傢伙說道,一邊邁步到他書桌之前,低頭望向那宣紙之上規規矩矩的字體,眼中不禁涌起一抹欣慰之情,隨即笑着說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而今度過了無數個三日,樂天的進步之猛,令我有些難以置信!樂天,這些都是你寫的嗎?”
“是,娘,這些是夫子留給我的功課,待春節過後復課,都是要交給夫子過目的。”
樂天許久未聽得誇獎,驟然聽到這番話語,而且還是自己最爲在乎的孃親開口言語,心中若無欣喜之情,只怕就是自欺欺人。
他年齡尚小,自然也不懂得什麼自欺。開心憂愁亦是溢於言表,根本無法遮掩。素珍看着他的面容,不禁伸手將他拉到書桌之前,自己則扯過一張圓凳坐到他身邊,心中不禁引發一陣嗟嘆。
說起來,這崔夫子終究有些異想天開。想要讓如此小的孩學會瞞天過海察言觀色的本事,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
或許身處皇家的那些聰穎孩童足以領會期間精髓,從而使用得如火純情,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樂天同他們是完全不同的,既已決定收下他,自然就該對他的情況瞭若指掌。如此強求,難免不會讓她這個當孃的心生微詞。
想到這,她不禁在嘴角點綴起一抹笑意,而後靠近樂天,對他說道:
“眼下已經臨近年關,置辦的年貨也該到了好生採購一番的時候。所以我決定後天卻一趟英傑鎮,採購的同時順便去拜謁一番崔夫子,備以厚禮,帶好美酒佳餚,以感謝他對你的教導之恩。”
“娘您不要去!”
猝然間,樂天喊出一聲,面色之間竟是失去了血色。以至於素珍神色一震,眉頭徑自蹙起,而後詢問道。
“爲何不要去?這些禮數,是不可輕易丟棄的。況且我若前去,你在他門下受教的時候亦可舒適一些。如此發展,再好不過不是嗎?”
“恩恩,話是對的。可是,可是……”
樂天反覆告知自己莫要情急,但卻根本抑制不住,話語之間亦是結舌不已,真相呼之欲出。
但當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些永無止盡的“功課”之時,整個人便如泄了氣一般,索性低下頭,然後將素珍的詢問隔絕在自己之外。
素珍看着眼前的小傢伙,心中不禁涌起濃濃憐惜,隨即伸手將那小傢伙的身軀攬入懷中,溫存以待。
樂天一驚,小小的身子頓時便準備折騰起來。但那熟悉卻令他魂牽夢繞的味道徑自沒入他的嗅覺之中,令他掙扎了幾分便再無力氣,沉溺期間無法自拔。
“不必害怕,我過去只是寒暄一番,不會發生你那小腦袋瓜裡盤算的事情。無論如何,跟着這夫子學本事,對你而言皆是益處。雖然見你小小年紀受此苦楚於心不忍,但是現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是不是?”
“娘,您都知道了?”
樂天眼眶不禁有溫熱,嘴脣被他緊緊咬死,才令口中的哭聲就此凝滯。素珍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脊,對他的詢問進行解答,話語之間低柔不已,且有潤物無聲之效。
“自然。你那師父帶着你雲遊四海,期間可是有暗衛隨行保護的。每日,你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我明晰範圍之中。而崔夫子卻也因此得以收斂。不然以他那副狠實心腸,只怕讓你天天哭鼻子也是可以的。”
她一邊說,一邊應對着小傢伙投注過來的詫異目光。心中五味雜陳,難以紓解開來。
她無法告知於這小傢伙,他那夫子之所以如此對他,只怕很大程度還是針對於她,或者是她和阿墨兩人。畢竟暗衛如影隨形,想要做什麼亦可被曝光開來,他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作案,定然不會是因爲對此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