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殺機,不僅一人。在我看來,只怕與之有牽連的,都難以逃脫。”
素珍微微一笑,眼中冷芒閃爍,全都投在近在咫尺的魏嬤嬤眼中,分寸之間盡數佔領,哪怕分毫都不予放過。
“嬤嬤,只怕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阿墨會對您動殺機吧。因爲您覺得,多年的撫養之恩,足以抵消您所犯下的任何過錯,哪怕是他平生最爲無法忍受的,亦可以的對您網開一面。所以您纔會如此有恃無恐,肆意妄爲。
可是世上之事並無絕對,正如我未出現時,您一直認爲阿墨對您所言皆有聽取,少有違之,可是有了我這個存在,一切都發生了變化,過往皆如東流水一般一去不復返。所以,仔細想想,您纔是那個自欺欺人的傻人,不是嗎?”
“你,你胡說!王爺他絕對不會那般對老奴,老奴確鑿無疑!”
魏嬤嬤猛然間大喊了一句,神色之間蕩溢着極度的激動之情。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亦發現素珍瞭然於胸的神色,頓時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進入了她設置的圈套之中,心中頓時升起熊熊憤怒,恨不得將素珍碎屍萬段。
“嬤嬤莫要激動,確鑿無疑也就確鑿無疑了,有理不在聲高。”
素珍揶揄了她一句,而後徑自起身,掩去眼中的光芒,徑自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時機是否已到,而後微微沉頓,徑自開口道:
“眼下,既然嬤嬤如此肯定,那素珍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畢竟眼下阿墨去了城主府甚久,到現在還沒回來,遇上脫身不得的情況自是心照不宣的。而這脫身不得的情況,會不會令他深陷險境之中呢?
南宮御素來報復心極重,而阿墨的存在亦是他如鯁在喉的一個無法消沒的存在。阿墨此番來無疆,毀了他許多物什,有的甚至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暗中渠道,只怕有很多已經毀於一旦。
此番阿墨前去城主府,其實就是一場十足的鴻門宴。期間兇險如何,不必我去贅述。嬤嬤認爲阿墨不會對您痛下殺手,想必在您的心中,亦是對王爺置諸死地的。
那御公子對您許諾了什麼我並不得知,或許會以我爲代價來換取他的平安無虞。試問這兩者的比較性是無法等同而知的吧。
在那御公子的心中,王爺的安危和他心中的大業是相沖突的。或許他會遵照與您的約定,令阿墨可以順利離開。但他精通製毒,而且知曉寒毒的解除方法,若是在期間使些手段,你亦是不清的。
而後一段時日再發作,您亦不會算到他的頭上。勢必會再起爭端,到時候誤會叢生,後果自是不堪設想。嬤嬤,這些您可曾想過?”
“我……我……”
魏嬤嬤眼神之中掠過一抹悽惶,整個人都顯得茫然無措,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來。
她不是沒有後悔過與那南宮御扯上關聯,儘管他所說之事皆是事實,司空的血緣,她亦是無法擺脫的,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因爲這遲來的血緣真相而去戕害一個她視若親子的人,那樣的話未免太過可笑了。
的確,南宮御開出的條件甚是讓誘人。她自詡不比先皇后,後來才得知是自己的姐姐差分毫,可是命運卻讓她如此坎坷,一輩子屈居人下,再無翻身之地,而南宮御卻表示能改變她這一情況,唯一的條件就是背棄現有。
她當時利益薰心,加之還有素珍這根刺痛徹心頭,令她一下子便點了頭。事後回去便後悔了,而且****皆活在悔恨之中,令她坐立難安,苦楚難耐,甚至想找到王爺同他徹底坦白一番。
但卻一直沒有合適的契機,畢竟王爺不在府中屬於大多時候,回來之時便與這素珍膩在一處,令她不禁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也就一再擱置。
直至幾日前,一個天賜良機擺到她的面前,令她心生竊喜。那便是他們二人鬧了矛盾,一夜冷戰不說,天色轉亮之時蘇素珍便去了新鋪子開張,將王爺甩了下來。
當時她看到王爺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當即就氣憤不迭,恨不能將那凌素珍抓來好生教訓一番。但面對她的關切,王爺的反應格外冷淡,唯有當她指責素珍時他纔有所表情,並且冰冷如霜。
自那時起,她便知道謙王府中,她和那素珍是無法共存的。而且以王爺之向,未來她的日子當真不會好過。所以當晚青鸞約她相會時,她果斷前往,並應允了與她之間的協定,並且參與到了此番計劃之中。
在她看來,青鸞一心想要成爲王爺的枕邊人,而南宮御又與王爺有着心照不宣的關聯,諸多制約,定會保障王爺的安全。
況且藉此機會還能除掉那個蠱惑人心的小妖精,何樂而不爲?
所以她依照他們所給的訊息,得知王爺已經在無疆交界安插了人手,藉以接應素珍。而南府修建之初,很多不爲人知的暗道溝渠亦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想到無疆之外,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那麼新房之下的水路自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今日清晨,她一直留意她的影子,卻發現根本沒有她的蹤影。而南宮那邊告知於她,亦沒有看到她的蹤跡,她便想到她會在這裡。
接下來的事情昭然若揭,經過一番演變,也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如今想來,自己如此貿然決定,未免失卻理智。若是王爺真有個三長兩短……
魏嬤嬤想到這裡,不禁狠狠閉上眼睛,不敢再去想,蒼白的嘴脣不禁被咬破,冒出殷殷鮮血。
“事到如今,您還是準備如此,不準備做些什麼嗎?”
素珍看着她,見火候已然差不多,便示意一旁的如槿,讓她爲她解開上身的穴道,令兩臂恢復了自由,解除了禁錮。
“敢問,老奴現在還能做些什麼?”
魏嬤嬤擡起頭,注視着她,眼中一片悽然,再無其他。
素珍微微一笑,而後附到魏嬤嬤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令那魏嬤嬤眼中時而驚訝,時而悚然,時而瞭然,時而又歸於沉靜。總之五味雜陳,最終化爲一句話。
“好,老奴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