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以桑孺爲首,皆對鳳清塵所說的話語感到震驚不已,但震驚過後,卻又對他的這番激動深表由衷地理解。
他們自小便跟隨謙王,可以算是王爺手下的的得力心腹,與這鳳二爺相識也已十載以上,所以對於過往那些舊事,各自心事,他們皆是心裡有數的。
此番,這鳳二爺竟然不惜將昔年之傷訴諸於口,足見他心中的擔憂和急躁已經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已經到達了極致。
明明捷徑已經擺放眼前,只需適當做出一定性的割捨,就可以換來一派光明。
但王爺他卻執意放棄這一番明澈,硬要去走那荊棘叢生之路,只爲了某些不值得之人,卻要辜負身邊所有的彌足珍物,只怕這世上除卻不問世事六根清淨之人,任何人都不能應允下吧。
無疆人素來記仇,且定要報復與之才肯罷休,尤其是那南宮御,更是期間的翹楚!如今戎翼瀾陽主權被奪,巫雨山被闖之而入,傳國玉璽亦落入他們手中,只怕王爺若是前去,就算是白喪在列,也定會劍指於他。
而如今行事,只爲一場聲東擊西的籌謀,當真是對的嗎?
“阿清,過往之事已如雲煙消散,何必如此錙銖必較,擾亂心神?”
姬墨謙微微擡眸,眼底映射出鳳清塵的火熱神色,一派冰冷肆意而出,徑自投射到南宮御的眼睛之中,令鳳清塵渾身一凜,雖然氣勢上仍舊不弱,但是他的三昧真火比起那直沉深潭的冰霜冷雪,終究還是欠缺工夫。
“更何況,本王與你完全不同。從前不同,日後也會不同。因爲負心之事,絕非本王會做,待一切成就,本王定會回到珍兒身邊,與她共享這一生一世。
這承諾,我敢昭示天下,不怕任何人來詰問。哪怕是那位九重宮牆的皇皇上。可當年的你,似乎難以實現。”
姬墨謙說到此處,不禁將視線從面如土灰的鳳清塵身上移開,投向那暗衛,冷峻凝重,令那二人立即垂首以對,屏息佇立,不敢妄動。
“你們二人皆是此番無疆計劃的直接執行者,只怕除卻阿清之外,你們應該對此爛熟於心。本王爲何如此,想必緣由,你們定然知情,是不是?”
“是,屬下們銘記於心。”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舉手作揖,且沉沉答道,眼中神色頗爲肅穆:
“天頌朝堂,蒸蒸日上,國力日益雄厚。但如此並不代表沒有內憂存置。由無疆之外向南三百里,旱田無收,已至三年。雖說不是餓殍遍地,但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卻是不爭的事實。
而這一地的轄制者,卻與御公子來往密切,煽動民衆暴亂不說,而且大有肆意之勢。如有放縱,必定紊亂朝綱民生。民衆無法溫飽,必定會引發暴亂,而那些擅長鼓吹之人,必會利用這一弱點,順勢而爲……”
說到這裡,那黑衣男子竟有些說不下去了。心中不由漫溢起一抹酸楚,令他不由微微闔上雙眼。
那片乾旱之域,名叫豐安。從前未旱地之時乃是安居樂業之所,民風淳樸到了極致。
但是自從天災加之人禍,一切卻已經再無過往之樣。他曾經親身而至那地域,感受過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痛苦,亦看到那本性純良之人只因爲一份口糧不惜做出那些傷天害理之事,甚至令周圍地域皆不堪其擾。
當朝聖上,一直下令圍剿刁民,致使血流成河,哀怨遍野。可造成如此情況的,不正是這些當權之人爲自身之慾而造成的冤孽嗎?
百姓何辜?天下何辜?
王爺本是弒殺出身,絕不留情,但面對這些手無寸鐵之人,又如何能真正狠得下心腸誅殺而之?
他們自幼受王爺教導,亦知曉何爲之何不爲之。如今摒棄那些紛繁雜念,他卻也覺得,若是於他而言,也是會做出如此迂迴的選擇的。
“王爺且安心,屬下等必定不辱使命,且不讓王爺涉身險境之義付諸東流。不過我等兄弟也定會保衛王爺安危,定不讓王爺受到惡人所害!”
另一名黑衣男子索性在此時跪地言之,且字字鏗鏘,心意已絕。一旁的黑衣男子微微一怔,而後狠狠在心裡埋怨於他爲何不與自己一起說之,而後也跪了下來,且慷慨而之。
“你們且放心,有我在,王爺必不會爲惡人所害!”
就在這時,一直未語的桑孺亦說道,而後跪在他們旁邊。聲調神情竟同過往不甚相像,徑自多了幾分沉穩之色。
“都起身吧,本王素來信任你們,你們亦是知情,不是嗎?”
姬墨謙彎身將他們扶起,而後對他們說道,語氣雲淡風輕,但眼中卻熠熠生輝。跪在地上的三人皆明白他眼中之意,眼中立即便揚起灼灼之光。
“行了,且去忙碌吧,本王也準備出發了。”
姬墨謙示意他們退下,且各忙各事去。桑孺等人立即告退,且直衝門檻而去。
他看着門扉盡開,日光肆意,心中竟漾起一派寧靜之色。
只見他大步而行,衣衫波動,凜凜生風,徑自來到書桌之前,而後將暫且擱置的白衣拿了起來,手腕微微一動力,那衣衫便以紛揚之勢朝鳳清塵而去。
“咳!你這是幹什麼!”
鳳清塵一時躲閃不及,任那衣衫覆蓋在腦袋之上,且手足無措了一番,待從頭頂取下之時,整個人皆是氣急敗壞。
“時不待我,眼下時間如此迫人,已經不容你前去換衣了。正好我這邊有一件乾淨的,你且就地換下救個場吧。”
姬墨謙雙手抱胸,而後冷冷看向於他,眼中揚起一抹不耐,徑自刺激了鳳清塵的自尊心。
“你不知道小爺我從不穿旁人的衣裳嗎?”
鳳清塵怒目圓瞪,惡聲惡氣。但手指已經開始靈活地寬衣解帶,不亦樂乎。
“不過,稍後必定經歷血雨腥風,若是穿我的衣裳去,必定會染污。我那些衣裳可都是名貴不已的,如此太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