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一會兒,老太太出去了,那邊也沒有聲音了。
洛青青來到了徐氏的面前,“娘,你好些了吧?”
徐氏點點頭,僵硬地笑笑,“嗯,還行,娘挺好的。”
“我剛纔,把奶奶說的話都聽到了。”
“嗯,其實你奶奶的話也有道理。孩子,娘也不年輕了,家裡沒有男丁也不行,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就接受了吧。”
洛青青沉默了一會兒,“你要接受我也沒有話說。可是,娘,爹呢?你不是大房嗎?他怎麼沒過來?”
“唉,是軒軒那孩子總是哭,所以他要去哄。青青啊,你小時候,你爹也是這樣哄着你的。”
“我不記得了。”洛青青搖搖頭,她並不想去搜尋這原身多少年前的記憶。
“菊,我能進來嗎?”洛大海的聲音響在了門外。
徐氏愣了一下,過去把門打了開。
洛大海走進來,徐氏也不知道如何來面對,於是扭過頭看向別處。
洛大海看了看徐氏,又看了看洛青青,有些尷尬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對不起,菊,青青,是我不好,這些年都沒有回來,讓你們受苦了。”
徐氏不說話,洛青青就靜靜地看着。
洛大海又喏喏道:“真不是我不想回來。實在是我外出那年出了意外,有錢人家的馬車把我撞了。是曉鶯的爺爺奶奶把我救了,我才撿回一條命來。後來,老人家老了,總是生病,你們說,做人總要知恩圖報是不?”
“是,是得知恩圖報,得拋家棄女的知恩圖報。”洛青青出口便是不善。
洛大海被懟,“青青,你是不是非常生氣?”
洛青青一聲冷哼,“你在外面那麼些年,那孩子少也有三歲了,你和這個馬曉鶯在一起至少四年了吧?四年的時間,就算抽不出時間來家裡看看,託人送兩串銅板總是行的吧?也許也不是你變了,根本就是有了更好的日子就拋棄了我們!你還真是知恩圖報!”
洛青青的話一針見血,洛大海的臉色白了又白。
“青青,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你以前不是這個性子的。”
“是啊,我變了,我要是沒變,現在我已經死在河裡了。六年多了,沒有你在家,兩個伯父是如何欺負我們的,村裡人是如何看不起我們的。我定親又被退親,娘被人叫做寡婦,我們承受了多少。而爹,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洛青青一句一句的指責,勾起了徐氏太多傷痛的回憶,她又哭了起來,肩膀一抖一抖。
洛大海滿臉錯愕,他也沒有想過這對母女會經歷這些吧?
他嘴巴張了又張,最後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受了這麼多苦。對不起,菊,青青,爹回來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保護我自己。爹要是有心,就多多陪陪娘吧。”
洛大海連連點頭,“青青,我一定會的。”
說着,他走向了徐菊,攬她在懷裡抱住,“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一點回來的,我以後一定好好陪你。”
洛大海的話說到這裡,徐氏點了點頭。
洛青青再待下去就多餘了,她默默地推開門去。
隔着一間屋子的隔壁,是那馬曉鶯和洛軒在的屋子。
裡面的燈還亮着,有低低吟唱哄孩子的聲音傳出來,洛青青嘆了口氣。
這麼看起來,徐氏肯定是會原諒洛大海,並且接受現狀生活下去的,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娶妻納妾很正常。
只希望這個馬曉鶯是個安安分分的主,不要欺負了徐氏去。
否則,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女人的。
偌大的院子是如此的安靜,淡淡的草藥苦味瀰漫在空氣裡。
洛青青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無意識的掃過了隔壁衛揚所住的院落。
他睡了嗎?
不知道他對洛大海這種行爲是什麼看法。
她爬上梯子往那邊看了看,隱隱約約的還有着亮光。
嘻嘻,也沒睡嗎?
那就去打攪打攪他!
洛青青卯足力氣,把梯子拖到了牆邊,三下兩下爬了上去,抱住頭往下一滾,便輕輕鬆鬆落在了地上。
她拍拍身上的塵土,正要站起來。
“是誰!”
突然頭頂上方傳來成安的一聲低吼,轉瞬,她的手臂就被扭住了。
洛青青直齜牙,“呀呀呸的,成安,是你姐我!”
成安聞聲嚇了一跳,慌忙把她放開了,“不是,青青姑娘,你,你怎麼大晚上不睡覺,從牆上跳下來了?”
“大晚上難道還走正門麼?”洛青青揉着自己的胳膊,狠狠瞪了成安一眼。
竟然下手這麼重。
成安委屈的縮着脖子,“不是啊,青青姑娘。是少爺的意思,少爺聽到了動靜,叫我出來看看,誰知道會是你呢。”
“起開,我去找他算賬!”
洛青青邁着大步奔了衛揚的屋子。
衛揚似乎在裡面正等着她了。
“這回都不走正門了?”見她,衛揚勾脣打趣。
洛青青無奈,“這麼晚了,我還來敲門的話,那多不像話。所以就翻牆過來了。你這麼晚了,怎麼也還沒有睡。”
“我一向睡得不早。倒是你,今天氣鼓鼓的,好像生氣了的青蛙。”
要放着平日,洛青青一定反諷回去,但她這一次興致缺缺得坐下來,“唉,衛揚,洛大海回來了。”
她稱的是洛大海,而不是她爹。
衛揚脣角的笑意也就隱沒了,“你已經知道了?”
“嗯!你怎麼當時不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可是來不及。後來,索性就讓你先開心兩天吧。”
“真的很可笑,你說,出去六年多,這馬上就七年了,纔回來。而一回來,就帶回來什麼所謂的二孃和弟弟。”洛青青哼着。
“其實也算正常。青青,人是會變的。”
“可就算他變了,這麼多年,連一封信都不寫。我娘苦苦等着,還不如早早說清楚,我讓我娘改嫁去!”
洛青青越說越氣,一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
看到洛青青眼底的怒意,衛揚搖了搖頭,他的目光悠寂而空迷,好似透過洛青青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憤怒是沒有用的。”他的聲腔低沉,“我也曾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