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丞相這話一出,朝臣的視線紛紛落在了陳遠程的身上。
陳遠程雖然是狀元郎出身,又是流蘇公主的駙馬,可因爲這幾天並沒有什麼出色的表現,而堪堪是個五品小官。
“這,這陳大人可以嗎?”皇上也思索了起來。
聞言,陳遠程忙站出一步,小聲道:“微臣,微臣恐怕難以勝任,微臣還是擅長寫寫文章。”
“哎,話不能這麼說啊。”蔣丞相身後的一個朝臣道:“咱們陳大人可是狀元郎出身,只不過這幾年一直陪在公主和孩子身邊,才一直沒有做什麼。現在,孩子都大些了,陳大人也該多嘗試嘗試沒做過的事情了。”
“言之有理。”蔣丞相也點頭道:“微臣也是這個意思,陳大人年紀輕輕文采不凡,又是駙馬爺,當然可以委以重任。
也正好,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這幫老東西不遲早也要被這些新人所替換麼。”
皇上嗯了一聲,“丞相這話也對,遠程啊,你也該去歷練歷練了。”
陳遠程應聲,“是,那微臣聽從皇上的吩咐。”
蔣丞相又道:“既然陳大人怕自己做不好,不如,皇上,就再派一個人一起,有商有量,不就行了。”
“對啊,丞相覺得派誰比較合適呢?”
蔣丞相想了想,“嗯,微臣覺着吏部的邱大人就很合適。邱大人年紀四十來歲了,在朝爲官多年,經驗豐富,出身吏部,對對付貪官污吏更有經驗。”
“這倒是合適。就這樣吧,依照丞相所言,邱大人和陳大人,即日起你們奔赴西北,多方調查,切莫放過任何一個貪官污吏!”
“是,微臣領命。”
二人出身應答,蔣丞相的嘴角亦擡起了一抹滿意的弧度。
整個朝局,整個燕朝無不是他蔣家和太子要爭奪的肉。
既然太子咬到了東南,那麼他絕對不會放過西北。
秦卻翎站在蔣丞相的對面,把他的神態捕捉得一清二楚。
蔣育申真真是個老狐狸!
朝堂亦已經成爲了這他們雙方不見刀槍的戰場。
所有場地,所有朝臣都成爲了他們雙方爭奪的肥肉。
皇上龍心大悅,這一天的早朝倒也是極其順利。
很快,就到了退朝的時候。
隨着周總管尖利的退朝聲響徹金華殿,皇上起身離開。
滿朝文武亦拾階而下。
陳遠程本來就在後面,所以走得時候反而能走在前面。
他神態凝重,快步的往臺階下面走。
“陳大人,陳大人。”
饒是他走得很快,還是有朝臣拉住了他的衣袖,“陳大人走那麼快乾什麼。”
“我只是想起府裡還有些事情。”
“唉,府裡的事情不是有公主在處理嗎?你有什麼好擔心的,走慢一點,你這都要出京城了,說不定丞相大人還有需要交代你的地方。”
這說着話,果然看見蔣丞相慢慢悠悠走到了陳遠程的身邊,“遠程啊,你這是在躲着我嗎?”
“不敢。”
“我是流蘇公主的舅舅,自然也是你的舅舅,你以爲我會害你不成?”
“當然不會了。”陳遠程垂眸低聲道。
“知道不會就好,走,我們也順路,今天就乘我的馬車走。”
蔣丞相的話,陳遠程不敢違逆,只好跟在後面,一路出了宮門,也上了轎輦。
奢華的轎輦內壁,是金線繡成的仙鶴,栩栩如生。
蔣丞相坐在正位上,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陳遠程,“遠程啊,我怎麼看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我真的沒有。”
“你說實話,反正我們都是一家人。”
陳遠程沉默了一會兒,擡頭道:“那麼舅舅,我可不可以不去西北?”
“嗯?你不想去?”
“我,我對這些事沒有經驗。”
“不是有邱大人幫你嗎?你怕什麼?”
“我——”陳遠程的眼神閃爍,眸子深處是一片複雜。
蔣丞相瞅了他一會兒,“呵呵,其實你不用想着怎麼瞞我,你的心思我也都懂,誰不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呢?
可是再怎麼樣,遠程你做駙馬也有幾年了,難道就守着公主和孩子,其他的什麼都不做了嗎?”
“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參與。”
“哼,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你參與也得參與,不參與也得參與呢。”蔣丞相的聲音徒然一冷,“流蘇公主是我的親外甥女,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此前去西北一帶,並不是真的讓你去處理貪官污吏,而是讓你去排除異己,把太子的人全部都換成我們的人。”
蔣丞相的態度如此直白。
陳遠程深深低下頭去,“舅舅,我和公主很恩愛,我也會一生對她好的。”
“難道你以爲,我們讓你成爲駙馬,就只是爲了公主一個人麼?哼,陳遠程,你也是居夫子的門生,你應該不會不懂。能對公主好的人多了,所以你還得有其他用處才行。”
這話壓得陳遠程透不過氣來,他的一雙手在袍角上握了又握。
他咬着牙,呼吸都重了許多,像是在抗爭一樣,“舅舅,我不想傷及無辜,真的不想。”
“無辜,誰不無辜?你姑夫無辜不無辜,你姑姑又無辜不無辜。你得知道,你不去傷害別人,你就會被人傷害啊。”
蔣丞相的聲音輕輕的,卻隱隱帶着一股威脅的意味。
這時候,轎輦緩緩停下了,外面轎伕的聲音傳了進來,“丞相大人,陳大人,駙馬府已經到了。”
“遠程,下去好好準備,跟公主好好說說,差不多這兩天就該啓程了。”
“好,多謝舅舅指點,遠程知道怎麼做了。”陳遠程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氣,下了這轎輦。
轎簾落下,蔣丞相細長的眼睛裡浮現出一抹得意的意味。
同一時間,東宮。
秦卻翎與衛揚席地而坐,在他們中央擺着一底棋盤。
棋盤上棋子黑白分明,一片廝殺之狀。
秦卻翎眯着眼睛,望着棋局思索着道:“敵人又近了一步,寸土必爭啊。”
“那又怎樣,我們這一步已成定局,而敵人這一步纔剛剛走而已。”
“那接下來呢?我們又要去爭奪哪裡?”
衛揚微笑,一記白子直落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