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話

做鞋還是費功夫的,用的鞋面也是黑色的條絨,鞋底的最底下一層是膠皮,膠皮上邊是苞米葉子,本來用氈子更好,可是現在連氈子也沒有。

好容易找到了合適的材料,江敏想着,既然給丈夫做,那麼自己的父母也怕摔啊!這樣想着,晚上就貪黑了。第二天早上起的晚了,等江敏醒過來,洗漱完了,大家已經開始吃早飯了,

“唉,小敏哪!你這在家裡起得這麼晚還罷了,等到了婆家,人家能容你嗎?”大舅一口小酒,一口豬頭肉,大早上就吃這些,他可真是享受啊!

“呵呵……”江敏一笑,心裡唸叨着,我得給我媽面子。

江恆水也得給自己大舅子面子,“是的,可得早點起。真不像話。”

江敏見他們這樣,也不反駁,跟長輩掰扯這些,還不得讓人自己不懂禮貌嗎?再說了,那是舅舅,沒有利益衝突,不過,江敏不說話,有人替她說。

李淑華一邊給長輩們盛飯,一邊說,“唉,這可真冤枉小敏了,前段時間忙,一直沒有時間,現在剛閒了一點兒,小敏就從倉房找了膠皮,說是要給爸媽做鞋,要出嫁了,捨不得爸媽呢!”

都說千年的媳婦熬成婆,這些年嫂子可是越來越聰明,也越來越會討人歡心了,別看沒有孩子,可是婆婆卻越來越看重,多值得學習啊!現在爲江敏解圍,還討了小姑子的好,日子想不舒服都難呢!

女兒這樣孝順,江恆水激動了,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側過頭去,一陣哽咽,而樑二珍則是瞪了自己的老伴兒一眼,“小敏就是孝順,不過,你還是別弄了,小心身體。自己的爸媽,還在乎這個嘛!”

“有孝心好啊!那給大舅也做一雙好了。”

一句話,所有人都不答,就連李淑華都在心裡嘀咕,姑娘就要出門子了,因爲趕着給父母做鞋熬夜,你不說勸勸,還又給加一雙!江敏是在她那裡找的鞋樣子,和她一起研究了好半天,細心的勁兒,可不是爲了面子活兒。

樑二珍心思沒有那麼多彎彎,說什麼也不吭氣,女兒不能累到,江恆水也不好開口,而李淑華就更是不好再說什麼了。尷尬的當,江富進來了,

“什麼呢?”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吃飯前要放鞭炮的,江富去放了兩個二踢腳,

趁着這個功夫,江敏也反應過來,“大舅說要我做鞋,不過等等了,不過一定給大舅好好做一雙。”

“呵呵,那我等着。”總算有人接話了,大舅很聰明的不往前趕。

吃過了早飯,就開始煮開水,做漿糊,貼春聯了。等春聯貼好了,就開始準備午飯了,大約在中午的時候吃一頓,然後睡一下,半夜的時候,再吃年夜飯。

在家裡做飯,還得做許多好吃的,自然是要時間的,因爲今年是江敏在家過的最後一個年了,江恆水夫婦都非常重視,今天的午餐有六個菜,一條魚,是趕集的時候買來的凍魚。還有一隻雞,江敏打算做雞湯,炸肉丸子,豬皮凍,扒雞蛋,燜肘子。

上次是爲了省肉,這次,卻完全是爲了給家人做一頓好的。小笨雞是整隻下鍋煮的,用生在屋裡的小爐子一點一點的熬着,豬皮凍是早就做好的,只要在上邊淋上蒜醬就好了。扒雞蛋比較簡單,將六個雞蛋煎好,然後調一下糖醋汁澆上。肉丸子用的餡料是江敏特製的,裡面不但放了麪粉、澱粉,糖、花椒粉,還放了雞蛋,香滑可口。比較費工夫的是紅燜肘子,父親和大哥都喜歡吃肉,江敏做的也用心,將一整個的肘子用水泡一下,撈出來晾乾,用糖漿,深醬油,加姜粉,胡椒粉,調均勻塗抹在肘子上,塗均吃進色澤,鍋內放點油,放蔥姜炒一下,然後放入肘子,加少量水,等肘子上色後,再加水,然後放桂皮、大料。先用大火燒開,然後文火慢慢燉,等肘子半熟,加鹽。

一陣陣的香味兒傳來,勾引着大家的食慾,樑二珍也想不明白,沒見女兒用什麼特別的材料,可是做出來的東西就是香得不得了,尤其是火候,該酥的酥,該軟的軟,該滑的滑。樣子還多。

其實,江敏現在的手藝好,完全是上輩子積攢了幾十年的經驗,她做的飯菜,不像飯店裡的那麼精緻,可是卻最是地道,保持了最原始的地方特色和食材的原味兒。這樣的手藝,對於那些離家的人和老人們,簡直無法抗拒,嘴裡吃着,恨不得眼睛都要流下淚來。

江家的這頓飯,所有人都吃的肚皮溜圓,江恆水更是跟着大舅子一起喝了不少的酒,父母的複雜心情,江敏上輩子真的無法體會,而這輩子,明白了,卻更難過了。不過,她現在是一個樂觀豁達的人,心裡想得是,只要自己過好了,纔是對父母對大的孝心。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娛樂,即使是在除夕之夜,也沒有,快到凌晨,外邊開始熱鬧了,孩子們穿的厚厚的出來點冰燈,煤油燈,大家雖然不富裕,但是也都多少買了些鞭炮,最多的還是雙響,也叫二踢腳,有的富裕一些的,便放起了鞭炮。

江家的鞭炮自然是大哥來放,江富很厲害,將二踢腳倒着拿,又點了一根香,點燃了引信,‘怦!’,鞭炮衝上了天,‘嗙’的一聲在天空中炸開。江敏很認真的站在門口,認真的看着大哥放鞭炮,然後和大哥嫂子一起忙活着送燈到門外。在江敏看來,生活就在這一件件小事,能從這些小事中感覺到快樂,生活纔會真的幸福。

看着女兒的笑顏,樑二珍忍不住感嘆道,“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一晃我的小敏都長這麼大了,要嫁人了。”

“媽,我嫁不嫁人,都是你的女兒,一輩子都是。”

女兒的話沒有人樑二珍平靜下來,反倒更傷感了,她捨不得自己的女兒。江敏見她這樣,趕緊轉移話題,

“媽,大哥的事跟大舅說了嗎?他同意了嗎?”

“放心,都說好了,別看你大舅嘴上不饒人,可是,也是真心疼你們的,你別往心裡去,無論到什麼時候,還得是一家人,以後你就知道了。”

“哈哈,媽,你放心,我知道。”老媽也是記得早上大舅的話,怕自己心裡有疙瘩,自己哪裡會那麼眼皮子淺,一點話都吃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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