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熬藥施針的時候,千金看着絹兒傷心難受的樣子,就跟阿秋說道:“你送絹兒先回去,等送她到家後,你再回來,”這裡就她一個人,她也照顧不好。
“不,我不回去,”原本斜靠在一旁的絹兒一聽到千金的話,立刻激動的支起身子,抗議道:“小姑,讓我留下來吧,你一個人照顧不了奶奶的!”
千金看着她激動的樣子,嘆息一聲,平靜道:“我不是不讓你留下,而是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咱們都不在,他們肯定會惶恐不安的,我怕柳媽照顧不好,所以讓阿秋先送你回去,等你到家後,再讓阿秋過來這邊幫我……,”
絹兒原本不願意回去的,但想到小姑說的,塗塗跟滿滿都在家,她也不是很放心,就點點頭答應了。
見絹兒同意離開,千金心裡鬆了口氣。等絹兒跟阿秋走了之後,老大夫還沒出來,千金坐在外面的凳子上,腦子裡一片的糊塗,不知道這件事要不要追究到底。
其實,整件事最讓她不滿的,就是餘氏受傷後,柳氏竟然不聞不問,這樣的人,真的讓人寒心。
在絹兒回去後,餘氏沒出來,千金還在迷迷糊糊當中,周順跟陳氏急急的趕來了。
“千金,你娘怎麼樣了?”陳氏一進來就看到坐在那邊魂不守舍的千金,很是擔心的問道。
“順叔,順嬸,你們怎麼來了?”千金聽到有人叫自己,茫然的擡頭看着陳氏兩人,有些吃驚的問道:“那個打傷我孃的人,你們抓到了嗎?”
“我們來,就是跟你說這件事的,”周順見千金心裡還是放不下,就思索了一會兒後語氣略帶沉重的道:“我們到了柳家,有人指出,打了人的是你二嫂的大哥……我們去的時候,人家不知道藏那裡了,我們也不好硬闖,所以就回來找你了。”
“是啊是啊,你二嫂求情,她大哥又不知道藏哪裡了,所以事情僵持着也不好辦,我們尋思着,他也不敢跑哪裡去,就過來找你,商量一下這件事該怎麼辦!?”陳氏在一旁附和着,怕千金會責怪他們辦事不利。
此刻的千金是精疲力盡,心力交瘁,一直擔心餘氏的傷勢,因爲老大夫沒出來,具體的情況怎麼樣,誰也不知道,所以一直緊繃着神情……現在,聽到周順跟陳氏的話後,心裡更是閃過了恨意。
“柳氏替她大哥求情?”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叫她二嫂了,她不配。
“唉,柳氏也是個性子執拗的人,否則也不會如此了,”陳氏是知道其中曲折的人,所以嘆息一聲,想起了柳氏大嫂對柳氏的責備,心裡有些不忍。
陳氏突如其來的一句感嘆,讓千金雙眼眯了一下,暗含疑惑的問道:“順嬸,你是不是知道柳氏緣何會這麼憎恨我娘?”她一直以爲所有的事情都被餘氏隱藏在心底,卻沒想到陳氏是知情人。
這個不能怪陳氏,她不是碎嘴多事的人,千金以爲那是柳氏跟餘氏的秘密,所以也沒問過,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什麼恨不恨,她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跟你娘又有什麼關係呢?”陳氏感嘆了一句,就把柳氏爹跟千金爹的往事說了一遍,然後無奈的嘆息一聲道:“唉,本來心裡就有疙瘩,沒想到柳氏生了兩閨女後,又照顧不到的死了一個,才使得她更恨你娘,覺得是你娘執意要生下你,不幫着她帶孩子才造成那樣的結果。”
“她會讓我娘帶孩子嗎?”看她那寶貝的樣子,根本捨不得把孩子交給餘氏碰一下,會捨得把孩子交給餘氏帶嗎?
她只不過是自己心裡做了後悔的事,找不到宣泄的藉口,才把所有的事都賴在餘氏的身上,好平復她內心的傷口。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怨恨誰都沒有用,反正她從嫁過來之後,就一直是那樣的性子,你娘也懶得說她,所以纔會被她跟你大嫂欺負……,”若不是後來千金長大,自己有本事的話,也不知道他們會把餘氏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她平時怎麼欺負我娘,就算不理,漠視我娘,那都無所謂,誰也沒規定誰一定要喜歡誰,跟誰相處的好,可她萬萬不該看着我娘被人打卻無動於衷……,”她跟餘氏,有什麼深仇大恨?
如果真的要說出來的話,餘氏纔是最委屈的那個。她好好的一個兒子,卻因爲自家老頭救了人家一命,隨便塞個女兒過來就報恩了,卻攪得她家無寧日,這是好心有好報嗎?按照千金說的,那是柳家老頭覺得自家閨女滯銷嫁不出去了,才胡亂找個藉口把人塞出去禍害別人家的。
要是柳氏知道千金心裡的想法,肯定得嘔死。
“那要報官嗎?”周順在一旁聽着,覺得千金的怒氣沒消,並不打算就此了結事情,就開口問了一句。
“嗯!”千金點點頭,看着緊閉的木門,微微一思索道:“順嬸,你留在這裡照顧我娘,我跟順叔去一趟衙門!”
她不是沒脾氣,而是不想太計較。若她真的心狠,當初在發生魚荒跟倒春寒的時候,就不會幫了王氏跟柳氏。她只想着,只要他們不要來招惹她跟餘氏,就算他們在外面把天捅翻了,她也不會管的。
如今,柳氏欺負到餘氏的頭上來了,還讓餘氏生死徘徊着,她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
“好,你去吧,路上當心點,”陳氏沒多說什麼,這幾年跟千金相處下來,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想着唯有餘氏能勸得住她,如今,餘氏都病倒了,她是什麼話都聽不進的,不如替她分擔一些能分擔的。
“嗯,順嬸,謝謝你了!”千金撇了一眼緊閉的木門後轉身離去,周順跟在她的身邊,跟着她說着什麼……。
千金並不想驚動段梓軒的,但是周順有句話說的對,沒有強硬的後臺,衙門裡的人或許根本不會理,所以她去了段家找到段梓軒,並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你娘出了這樣的事,你怎麼才找我?”段梓軒見她這麼見外,心裡隱約的閃着一股的怒氣,“周千金,你這彆扭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你娘重要,還是你的面子性子重要?”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怎麼傲嬌,強撐着,是真的不想救她孃的命了吧?
千金有些錯愕的面對着段梓軒的怒氣,不知道自己沒有當場找他是錯在什麼地方了。
他又不是大夫,就算自己找的他,又能有什麼用呢?若不是順叔說要找他把把關,自己還壓根兒就不想扯到他呢。
“你不是大夫,找你有什麼用?”腦子當機了,就傻傻的問出了心裡的想法,於是,周千金得到的又是劈頭蓋臉的怒罵。
段梓軒一聽到她的反駁,心頭的怒氣是“蹭蹭”的跟不要錢似的往上漲,顫抖着伸手指着千金怒罵道:“我不是大夫,但段家好歹有救命的良藥,有百年的人蔘,你說大夫那裡會有這些東西嗎?”
人蔘是北方的東西,又極少得,而他手裡握着的百年人蔘還是因爲自己獻上了提鮮味精被家族賞的,他是寶貝的藏着,誰都不給看一眼的。
“額!”原本心頭莫名其妙的千金在聽到段梓軒的話後,心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瞬間就愣了。
她一直覺得,她跟段梓軒之間的交易,就是相互利用,互惠互利的,並沒有更深的牽扯。而她,想要斷絕跟段家的憐惜,甚至想要另闢途徑,卻沒想到段梓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就算不知道人蔘的價值,但也知道百年人蔘的不易。
上一次,她就絹兒的時候,讓周梓木買的幾片人蔘,就花了好些銀子,如今,若真的要用到百年人蔘,就算把她賣了都付不出啊!
“來人,”段梓軒見她還傻傻的看着自己不眨眼,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吩咐道:“去庫房取些珍貴保命的藥材來,把那顆百年人蔘也帶上,”說完,就不理千金,徑自找大門口去了。
千金愣愣的看了一眼段梓軒離去的背影,心裡剎那覺得暖暖,彷彿在這一刻,覺得有個人這麼關心孃親,是最好不過的。“段叔,等等我……,”
果然,有了段梓軒的分量,衙門裡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不用段梓軒說話,官衙裡的衙役就個個勤快的很,不用等到第二天,直接當夜就把柳氏的大哥柳阿強抓緊了牢裡,順帶的,還有幾個幫兇,都是柳家的親戚。
等千金回來的時候,老大夫已經出來了,陳氏已經在裡面照料着餘氏……。
“大夫,我娘怎麼樣了?”千金一見,立刻焦急的問道。
“我盡力了,就看老天怎麼安排了,”老大夫淡然的回答着,對生死看的很透的他,並沒有覺得生死有多可怕。
“多謝大夫,”千金感激之後,就急急的進了餘氏躺着的屋子裡,陳氏正在用溫水給餘氏擦洗臉上的沙土,心裡更疼了。
天天下雨,這日子都沒法子過了……親們,哪裡不下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