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羣只是開個玩笑,畢竟他還是會偶爾跟顧長安通電話的,只不過因着樑立夏剛好在,就這般打趣了一句。
卻沒想到樑立夏還真的回了句:“應該是,如果問起我,就說不知道,謝謝。”
“啊?”白少羣聽着不由一愣,後知後覺的問,“你們吵架啦?”
樑立夏眼簾微垂,很好的掩飾着眼底的情緒,“算是吧,等我們這邊談完再說。”
不太清楚兩人間發生了什麼,甚至都不知道顧長安出了事還住了院,白少羣當然是一頭霧水,但當着面的接起電話,聽到顧長安還真是找樑立夏後,就只好違心的道:“啊,我沒跟她一起,怎麼,她不接你電話嗎,是不是吵架了?”
那頭顧長安不知道說了什麼,白少羣臉‘色’有些古怪的道:“真沒有?那好,我試着打她電話看看。”
通話結束,白少羣看看仍然兀自只管看着手中文件的樑立夏,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他們這次見面是談最後需要落實的事,比如酒店的名稱,然後各個小區域的名字,甚至於細緻的裝修,也要好好的談一談才能做最後確定。
中午還約了趙敬和房之喬來吃飯,吃完繼續聊,只怕不到晚上,樑立夏是沒法走。
這樣生生就讓顧長安急一天,真是賭氣也太狠了些。
白少羣越發覺得有問題了,可這是他們兩人的事,他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麼,只好先按下心思,給顧長安發了條短信。
收到短信後,顧長安不由一愣。
白少羣:她可能暫時不想見你,耐心等一等吧,剛好可以想一想問題出在哪。
這短信一來,完全是間接的說明他多半是跟樑立夏在一起,而且剛剛通電話的時候,可能她就在旁邊,撒謊多半也是她授意。
顧長安心有些冷,一點點的下來,他再不明白這是冷處理就未免太愚蠢。
明明好好的卻要冷處理……只能說明一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經歷了某種不太好的事。
可真要出了什麼事,難道不能跟他商量麼,而是非得選擇這種方式,分明是已經有了幾分決絕的意味。
頭好像又隱隱痛了起來,奔忙了幾個小時卻得了這麼個結果,顧長安只覺力氣正在一點點被‘抽’走,只得靠着牆纔算勉強站定。
握着手機的手亦是差點脫力,下意識的狠狠握住纔算沒有滑落下去,卻是顯出手上的青筋,蒼白的絕望意味。
他不甘心,一點都不。
樑立夏心裡亦是不好受,想到顧長安回來了還想着四處找她,就有些定不下心思來。
雖然在接到哥哥電話時,她就想好了等他回來要說什麼,但是真的要說時,卻仍然不敢去面對。
所以才選擇了與其他一頭熱的時候潑一盆冷水,不如讓他心慢慢冷下來,再心平氣和的談。
或許是有點殘忍,對他,對她亦是。
她的不對勁,就連粗狂如趙敬,都是察覺了出來,頭一回沒有冷嘲熱諷的直接問出口,而是先朝白少羣挑了挑眉,眼神裡是詢問。
白少羣自是知道他問的什麼,樑立夏這麼明顯的反應,想不看出來都難,不過她明顯不想提,所以只能聳了聳肩,順帶還搖了搖頭,示意他別真的去問。
三人都是知趣的人,對於她的不對勁是好奇,可也知道那是‘私’事就都沒問,而是儘量讓她別繼續分心,並加快了商討進度,能行的就行,不行的也飛快的想出相應對策。
本來得聊一個下午的事,差不多四點就完了。
白少羣可不敢再留樑立夏吃晚飯,連忙拉上趙敬和房之喬說要去打球,然後送着樑立夏打車走了。
樑立夏卻是還是先去了趟倉庫那邊,明明是可以用‘玉’佩‘精’來直接念力移動,她卻是自討苦吃一般的又恢復手動搬運。
空間‘玉’佩看在眼裡,心知她是需要借這些來平定心情,便也沒冒出來說什麼。
一直等到倉庫再度擁擠,夕陽也已西斜,她纔有些無‘精’打採的關了倉庫‘門’出來。
一路回去時,仿似每一步都重重的踩在了心上。
上了樓,幾乎毫不意外的與守在‘門’外的顧長安對上了眼神,他的眼眸墨‘色’一片,深深不見底,卻是毫無情緒。
樑立夏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心慌的別開眼神,默默的上前開了‘門’:“進來吧。”
‘門’剛關上,她還來不及換鞋,就被用力的拉入有些冰冷的懷抱中,被緊緊的抱着。
她沒有動,只是僵着身子,既不迴應也不推拒,嗅着久違的熟悉氣味,鼻間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顧長安也不動,只是靜靜相擁,許久後,方纔微微鬆開她,低下頭來想尋她的‘脣’。
樑立夏這才動了,擡手輕輕一推,就將他稍微推開一些,自己也退了兩步。
“我去做飯,邊吃邊說吧。”
剛想轉身,手就被緊緊握住,力氣大到讓她有種生疼的感覺。
顧長安嘆息般的道:“到底怎麼了?”
樑立夏微微皺眉,便覺他將手鬆開了些,疼的感覺也消失,她轉過頭定定的看着他妥協的神‘色’。
“有些話……就算不說,我也以爲你會明白。”
他當然明白,可是他寧願不明白。
顧長安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爲什麼?是不是因爲顧漢文,如果是他,你大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去解決,爲什麼要選擇這樣來面對?”
“不是因爲他,”說出這句話後,樑立夏感覺自己好像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她還是做到了,“不是因爲任何人,只是因爲,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想要放過自己了……也請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不像你,”顧長安執拗的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你不說我可以去查,可以去親自問那個人,你知道的,如果我願意,是真的不惜鬧個天翻地覆的!”
樑立夏卻是冷淡以對:“隨你,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可以讓你好接受一點。”
她越是如此,顧長安卻越發不能就此作罷:“是不是……因爲樑立冬,還有你爸媽,他用來威脅你了嗎?這次是我一時粗心大意,以後再不會讓他抓住半點把柄,也會找人好好保護你家,相信我可以嗎?”
哥哥,爸媽,都不過是他威脅的附加品而已。
緊緊被顧漢文捏在手心的,卻反而是他親生兒子的命運,而不是別人。
“顧長安,夠了,”樑立夏真怕自己會一個忍不住就說了實話,只能採取爆發,“我真的受夠了,因爲你我必須天天提心吊膽的學習,生怕哪一次考試失常就要在檔案裡劃上一道,因爲你受傷還必須得瞞着我,所以我知道了也只能假裝不知道,連去看一看你的資格都沒有!因爲要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拼了命的想要做得更好,站得更高,只有那樣才能匹配上你!我真的累了……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安安靜靜的過着自己的日子,而不是爲了和你在一起,去做那樣的諸多努力。”
顧長安不由愣住,一時竟分辨不出這到底是假話,還是她的真心話。
看着她忍不住的落下淚來,就不由下意識的擡手去擦,卻被她不假思索的躲開:“你走吧,我真的……不想見你了。”
“好……我走,”顧長安低啞着聲音開口,“你別哭了,是我不對,我走。”
他鬆開了她的手,卻是又不由得擡了擡,似是想抱一抱她,但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顧長安便轉身開‘門’出去,還體貼的幫她把‘門’關好。
剛靠在牆上,想要藉由‘抽’煙定下情緒來,就隱約聽到裡面越發重的嗚咽聲,像是要忍住卻還是崩潰了。
他動作一頓,手掌不由緊緊握住。
人生中第二次的無力感。
那時候他還小,剛陪着母親回到白家,有一晚睡不着想去找母親,卻在剛到‘門’口時,便聽見裡面一陣壓抑的哭聲。
痛苦中摻雜着絕望,還有幾分決絕。
第二天再見到母親,就見她一切如常,然後就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或許還會在深夜痛哭,但是他卻是知道,自那以後,過去就與她一刀兩斷,再無關聯了。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是不是沒有他的存在,母親會過得更好一些,而不用時不時的在他身上看到過去的影子。
他用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一些,強大到足以保護母親,保護他愛的人,可是卻還是……這麼的一敗塗地!
顧漢文!
顧長安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的念出這三個字,當即也沒再守在‘門’口,而是轉身離開。
回到白家時,白素素正在陪着兩老吃飯,乍的看到一臉‘陰’沉冰冷的顧長安進來,三人都是一愣,隨即她就連忙反應過來的上前拉着他道:“怎麼這會回來了?看你這一身,先上去換身衣服吧,待會再下來陪外公外婆吃飯!”
說完又給兩老打過招呼,就匆忙拉着人上樓回了房間。
‘門’一關上,她就不由皺着眉問道:“怎麼了?”
顧長安沉默的走到‘牀’邊坐下,然而似是沒力氣一般的,就這樣順勢倒了下去。
這一來還嚇了白素素一跳,連忙過來看了一眼,見他眼睛還是睜開的,便才放下心來。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是讓她再次提起了心。
“媽,當初爺爺,是怎麼分開他和那個‘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