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詭異的氛圍,工人裝完電話收錢,逃也似的揹着大工具包跑走。
雲朗先打給醫院專屬病房,把號碼告訴她媽,權當初裝機的試通話。
周蘭英早躍躍欲試,在雲朗的鼓勵下,還跟電話那頭的宮如玉說了兩句。
只是她過於緊張興奮,本能地說起口音很重的土話,到最後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放下電話開始心塞。
雲相思趕緊安慰她媽,誇她說得特別好,表現得特別淳樸熱情,連她聽着都感動。雲朗媽媽一定會覺得她是個懂禮數的大好人!這才把失魂落魄的她媽哄住。
周蘭英有了經驗,再打給村長家的時候,膽氣壯得很。
“白村長啊,我是周蘭英,對,紅豆她媽。我有事要找我家老頭子,你去喊他一下,叫他來接電話。”
雲相思聽着她媽這副高高在的口吻,跟領導訓話似的,驚得趕緊搶過話筒。
她嘴甜地先喊了聲叔,小拍對方兩句馬屁後,委婉說請村長吃完飯後,幫忙喊她爸過來接個電話,她半個鐘頭後會再打過來,然後萬分感謝地掛斷。
周蘭英被搶了電話還挺不樂意的。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我還沒說完呢。”
雲相思沒脾氣地繼續勸,誰叫這是她媽呢。
“媽,咱這也算是求人家幫忙跑腿,話得說得軟和點。你抹不開面子,我這個小輩張嘴總沒事吧,人家這不痛快答應了?都一個村住着,他還是村長,關係處好點沒壞處。”
周蘭英輕哼一聲,扯着乖巧不插嘴的雲朗出門。
“你現在翅膀硬了,我說不服你。雲朗走,跟阿姨買傢俱去。”
雲相思趕緊追着把皮包遞過去。
“媽,錢。幹嘛非得趕着大午的出去跑,多曬得慌啊。傍晚再去吧,一會兒該給我爹打電話了,你趕得及回來嗎?”
雲朗接過皮包,直接挎到身前,也不管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胸前掛着個小巧的女士皮包有多滑稽,然後撐起手裡的長柄黑色雨傘遞給周蘭英。
“我騎車帶阿姨去,定了東西回來,有人送貨門的。”
雲相思見他準備周全,也不再勸,送倆人出了院子,趁機回屋給魏安然打電話。
“喂。”
清冷的聲音入耳,像喝下冰飲一般,暑氣全消。
雲相思抿嘴不吭聲。
魏安然等待兩秒,肯定地問。
“雲相思,是你吧。”
雲相思嘴角弧度更大,還是不說話。
“你學壞了。長途電話費挺貴的,你不說我說。”
魏安然語氣淡淡的,透出一股無形的自信跟堅定,彷彿一塊永無轉移的磐石。
“說什麼呀。離這麼遠,你要還花着錢訓我的話,我掛電話了。”
雲相思手指繞着電話線,語氣不自覺帶着些驕矜。
魏安然停頓下,語氣稍見緩和。
“爲什麼又回城裡了?”
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到底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她纔會在他明白說明形勢不妙的情況下,還要冒險回去。
若說是顧慮他家裡人的話,他已經跟魏家玉他們說得很清楚了,應該也不至於再跑去雲家鬧。
雲相思皺皺鼻子,不管他愛不愛他,直言相告。
“我爹媽打算棒打鴛鴦,徹底拆散咱倆。你不在城裡了,所以趕着叫我過來學,要我早日考大學,給我們雲家光宗耀祖呀。”
魏安然那邊傳出一聲磨牙聲,雲相思更笑彎了一雙眼,然後便聽到他驚訝的詢問。
“黃榮光你這是幹啥?”
雲相思愣了愣,明白是他在跟室友說話,便安靜地等着。
接下來說話的聲音不大,離話筒較遠,聽不太清楚。
魏安然過會兒對她解釋一句:“我室友回來了,說要換寢,正收拾東西呢。”
雲相思抿嘴笑笑。
“魏安然,是不是你晚睡覺磨牙打呼說夢話,吵得人家室友受不了,這才搬走的啊。”
“別瞎說。鄭戎?”魏安然驚愕地看着單手夾着鋪蓋捲進來的鄭戎,手裡的電話都忘記放。
黃榮光見鄭戎已經來了,也顧不仔細收拾,把牀的鋪蓋胡亂捲起來,一夾走。
“鄭少,我回頭來拿洗臉盆啊。”
鄭戎不在意地點下頭,把手裡的鋪蓋放到牀鋪展,順便放下肩頭挎着的鼓鼓的書包。
“打電話呢?”
鄭戎衝魏安然扯起一邊嘴角,眼神藏着鋒芒。
魏安然抿下嘴,衝他點點頭,轉頭繼續跟雲相思打電話。
“白曉蘋的未婚夫換過來跟我一寢,我跟你提過的那位鄭戎。”
雲相思也有些吃驚。
難道這位未婚夫聽到什麼風聲,準備來會情敵,順便24小時360度無死角監視?這防範得可夠嚴的啊。
“這下子你該放心了吧,別總亂吃醋,嬌氣。”
魏安然聲音不高不低,表情平淡,眼神落在手裡翻開的筆記本。
鄭戎猛地轉頭看他一眼,視線掃過他本子裡夾着的照片。
那是個姑娘?
雖然被魏安然手指擋着看不太清,但是那鮮豔的紅裙子還是很好判斷性別的。
鄭戎眼神閃過一抹錯愕,很快轉爲一抹興味。
“誰吃醋啦,臭美。”
雲相思衝着空氣做個鬼臉,一個人玩得開心。
魏安然完全忽視鄭戎銳利的目光,按照自己的步調囑咐雲相思。
“岳母在的話,你陪她好好轉轉,給做兩身好衣裳。錢我出,當是我孝敬她的。你好好吃飯養病,學的事情不急,儘量少出門,小心暑。每天晚記得給我打電話。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電話費挺貴的,多給我寫信。”
雲相思抿抿嘴,想着她媽跟雲朗的親熱勁,壞心地給他坦白。
“魏安然,我要拜雲朗的母親做老師。她病很重,雲朗在我這邊吃飯,我跟你報備一下啊。你可千萬別嬌氣啊。”
魏安然又磨下牙,啪地合手裡的筆記本,眯眼看着窗外烈日下曬得蔫蔫的白楊樹葉。
“你不學拜的什麼師?他爲什麼要去咱家吃飯?他沒有家嗎!”
雲相思光明正大地取笑他。
“魏安然,你這是在吃醋嗎?你剛可才教訓過我的,不能胡亂吃醋,不能嬌氣。你可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