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子衿咬牙,他很不想答應研墨,但同時他也不想死,想到他在大齊美好的人生,還有牽掛的人,他怎麼捨得死?
然後他現在覺得活着一息都是折磨!
他不是齊浩然,沒吃過行兵打仗捱餓生病的苦,就是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他也只是成天的熬夜忙碌,透支身體,但那時候只是精神上的疲累,誰敢餓着他,渴着他?
範子衿從不覺得身體上的折磨會比精神上的折磨痛苦,然而現在,他覺得他願意承受百倍的精神折磨,也不願受一點身體折磨。
兩天來,範子衿一共就吃了三個手指寬的幹餅,胃一抽一抽的疼,他覺得自己連擡一下手指都有些困難,此時,他想的不是自己身尊體貴時下人端上來的美味佳餚,而是很多年前他和浩然去投奔大表哥迷失山林,一天一夜不進食軟倒在地上的場景。
那時候阿靈就仿似從天而降,給了他們一張燒餅,還丟給他們一隻野雞和野兔,野雞叫浩然拔乾淨烤了,當時雖沒有鹽,但烤出來的野雞金黃金黃的,散發着濃濃的香味……
範子衿嚥了一口口水,看看四周光禿禿的山石,他們下面倒是有樹林,可他們一站起來不是被箭射就是被炮轟,別說打仗的地方沒野雞野兔,就是有他們也抓不着。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範子衿,希望他能給句話。
範子衿看着一雙雙眼睛,咬牙道:“等晚上天黑,多送幾批人出去報信……”
報信一直是倆人一組,因他身邊的侍衛和安慰要保護他,一直是船工和海師的士兵組合,這次範子衿的侍衛長咬咬牙,將十個侍衛聚到身邊來,道:“這是最後一次送信,若還送不出去,我們沒人也沒力氣再突圍了,所以這次由我們的人來送信,出來三人。”
三個人站出來,侍衛長低聲道:“我們都是王爺千挑萬選出來送給國公爺的,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大家想想留在京城的家人,我們若能突圍出去,自然皆大歡喜,出不去,埋骨在這兒也不怕,王爺自會照顧好我們的家人。”
“大人放心,我等必盡心竭力!”
侍衛長舔舔乾燥的嘴脣,點點頭,將範子衿才寫好的求救信分給他們。
求救信是周德幾人撕了衣服給範子衿寫的,用的也不是筆墨,而是血,上面就一個“救”字。
三個侍衛和三個船工過來給範子衿磕頭,本來癱坐在地上的範子衿微微直起身子,勉強把他們扶起來,苦笑道:“去準備吧,把所有的食物都拿出來,給將士們分食,這是今天晚上的最後一次突圍,然後我們會守在這上面等着你們。”
六人眼眶一紅,重重的和他磕了一個頭。
所有的食物也不過是幾塊乾糧,當然不夠剩餘的四百多人分食,因此只給了六人,範子衿爲了不失態乾脆將眼睛閉起來。
以前聽浩然說他們打仗的時候沒幹糧沒水,端起馬尿就喝,可他們現在連馬尿都沒有……
徹底天黑後,四百多人分組向下面拋擲石塊,他們佔據的這個高地似乎是一個石場,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石頭,也因此,他們才能守住。
當然,也要感謝侍衛長,要不是他指揮得當,他們是不可能堅守到現在的。
侍衛長也是齊浩然給範子衿的,當初他就是看上了侍衛長的派兵固守能力,想着他跟在範子衿身邊,應該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範子衿想到這裡眼眶微溼,侍衛長是能保護他,但不能給他找來食物,浩然當初就應該送他一個擅找吃的侍衛,特別是做過災民的,據說這種人特別能找吃的,泥土都能叫他們弄成吃的……
三組人不像之前的分開突圍,而是湊在一起趴在地上慢慢的往前挪,等到對方的警戒處,兩個侍衛暴起,衝着外面趴伏的敵人就殺起來,倆人能被選到範子衿身邊,武功自然沒話說,一下就撕開了一個口子。
另一個侍衛則拎起自己的船工,對另外兩個船工暴喝道:“走!”
話音一落,施展輕功已躍到十步開外,海盜們連忙拉弓搭箭,另兩個侍衛忙阻殺他們,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
侍衛三直接奔着海盜停留在岸上的船去,因爲海盜的勢力都被牽制在上面,岸邊留下的人並不多,主要是看着大船,小船綁在岸邊,來回巡邏的人看到侍衛三和船工,還沒來得及示警就被殺了。
侍衛三爬上小船,滿眼血紅的回頭看他們來的路,他的兩個夥伴遲遲不見蹤影,就連那兩個船工都沒蹤跡,他啞着聲音道:“我們快走。”
船工把握方向,小船快速的朝海里劃去……
齊浩然捏着拳頭看海圖,瞪着眼看洋人,“你說不能去?”
洋人道:“那是海盜的窩點,去了就是送死,不能去!”
齊浩然扭頭看周舟,問道:“你說老船工推算出他們可能會迷向這個方向?”
“是,”周舟道:“跟來的老船工有二十年前出海的,他說在這一帶極易迷航,要麼是偏北,要麼是偏南。”
“這偏的也太多了吧?”
周舟沒法和齊浩然解釋,只是道:“這是他們的經驗,王爺,我們出來已兩天了,就快要到南洋地界了……”
齊浩然一拳捶到桌子上,道:“就往這兒方向去。”
“這不行,”洋人搖手大喊道:“你們不能這麼做,這是去送死,你們知道那裡的海盜是誰嗎?那是葡萄牙人……”
齊浩然翻了一個白眼道:“他就是蘋果牙人都沒用,就朝這個地方去,周舟,命令下去,兩船進入戰備,把弓箭和投石機都給爺準備好了,船上不是有一門大炮嗎?讓會開炮的洋人也給爺準備好來,安國公不在上面還好,我們掉航就走,若是在上面,爺把那個海島夷平了。
洋人氣笑了,“你們太狂妄了,葡萄牙人的大炮和堅船不是你們能打敗的。”
“閉嘴!”他們都沒被金國和西夏打怕,難不成還會怕一個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