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宴,齊浩然就帶着小熊走遍了全場,收穫數不盡的誇獎稱讚和見面禮。
之前只在過年的時候舉辦過宮宴,那次還因爲節儉,宮宴舉辦的並不隆重,不管是官員和官眷都很簡樸,而這次中秋節宴也是給大理使者的接風宴,加上再過不久就是賢妃受封和大皇子受封太子的國禮,所以皇上和皇后一改以往的節儉,倒隆重了不少。
賢妃受封后宮中也要開始選妃了。
而家有佳女的人家都動了心思,因此中秋節宴不僅將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也拾掇得很體面。
既然宴會上會有待嫁的小淑女,自然少不了各家還未定親的小郎君,大家都打扮的很隆重,身上的飾品自然也不少,而且都不會便宜。
大家給見面禮都給得很肉疼,關鍵是齊浩然太討打了,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給見面禮,就算小世子真的很可愛也不能抹消齊浩然臉上那討打的炫耀笑容。
不過衆人看到齊浩然特意抱了小熊過去找盧太傅,並抱着小熊問盧太傅,“……爺的小世子看着像是個啞巴和傻子嗎?”
大家都豎起耳朵等盧太傅的回答。
盧太傅運着氣道:“小世子自然不是傻子和啞巴,那不過是小兒爭吵口不擇言之語,還望榮郡王不要介意。”
齊浩然冷哼一聲,道:“那下次我兒子再跟你孫子吵架,是不是也可以罵他是王八?反正都是爭吵時的口不擇言,盧太傅,您是太子太傅,又是國子監司業,更該知道教書育人的道理,這孩子是要從小教的,尤其需要言傳身教……”
衆人看着臉色青白的盧太傅,心裡瞬間覺得舒爽起來,覺得之前給出的見面禮還是很值的。
榮軒見了搖搖頭,扭頭對範子衿道:“盧家沒什麼可忌諱的了,你還要如此動作嗎?畢竟只是小兒玩鬧。”
盧家的聲望最近急劇下落,偏生對方的目光被齊浩然牢牢吸住,閒時還要關注封賢妃和太子的事,竟然沒發覺,但榮軒旁觀者清,又最是戒備世家,自然瞭解得一清二楚。
範子衿眼裡閃過冷光,道:“誰說我是爲小熊的?盧氏既然敢明裡暗裡給我們找麻煩,他們就應該承擔這個後果。”
顯然已經知道了盧氏等世家合夥給齊修遠難堪的事。
榮軒眉眼一跳,看向齊浩然,不確定的問道:“浩然?”
範子衿哼了一聲,嘴角冷笑道:“要是沒他授意,我的人怎能在地方上如此暢行無阻?大齊誰不知道大表哥把浩然當兒子養?別說地方官,就是你和嚴相也得禮讓他三分……”
榮軒嘆氣,“浩然也長大了。”
這幾天他竟是一點行跡都不露,所有人都當他只是跟盧氏胡鬧,只在面上讓盧氏下不來臺,爲他的兒子報辱罵之仇,可現在看來,他竟已聯合範子衿從根上制約盧氏等世家。
或許當初皇帝和皇后說那一番話也不是偶然,現在盧氏,王氏和鄭氏各自爲政,誰也沒注意到齊浩然和範子衿私下的動作,可若是他們的聯盟還在,齊浩然和範子衿怎麼可能瞞得住他們?
範子衿道:“一碼歸一碼,小熊的事不是多大的事,孩子打架罷了,浩然本就沒想插手,教訓盧傑一頓,讓他好好教兒子也就掀過去了,可也是他們運氣不好,要不是阿靈說起,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敢給皇上挖坑。”
範子衿冷笑,“當年在北地時,我和浩然還是白身呢,就見不得大表哥被人欺負,現在大表哥都當了皇帝,反而被人欺到面上來了,要不是榮大嫂沒異樣,我還當榮大哥被人給換了呢。”
榮軒看着溫文爾雅,當年沒少帶着範子衿齊浩然給欺負齊修遠的人挖坑,從根子上就是壞的。
榮軒見他滿腹怨氣,就好笑道:“你也說了,這兒不是北地,皇上已不是一北地的將軍,而是皇上,前者,輸了大不了上一場戰場,說不定就搏回來了,就是不行,大不了回家種田,可後者,輸了就是萬般皆空,你,我,浩然,整個家族,誰也不復存在,我們的抱負都將成一場笑話。”
榮軒看向範思文的位置,擡了擡下巴,道:“就好比你和他,不是想斷就能斷的,這些年,你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但爲何一樣都沒用?反而拖拖拉拉,以至於差點害了你自己?”
範子衿面色一冷,榮軒就嘆道:“人情世故,講的不僅是處世之道,最重要的是一情字,人勘不透這東西,所以才弄出一個處世之道,要是勘透了,哪裡還需人情世故?直接可以當和尚去了,皇上常叫我注意一些你,要是你悶了或鑽了牛角尖就開導一下你。
“皇上爲何從不叫我留意浩然?因爲那小子雖然會闖禍,但大多隻對外,闖的禍再大,大理兒都在我們這邊,只要團結一心總能闖過去,但你不一樣,你心思重,又太聰明,受傷了也憋着自己舔,一旦出事,不是毀了你親近的人,就是毀了你自己,皇上常和我說,兄弟三人,他最擔心的就是你,反而是浩然,有阿靈陪在身邊,再大的禍也有限。”
範子衿低頭沉默不語。
榮軒就喝了一口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點了點範母夏氏道:“她縱然有私心,對你的心總不是假的,該狠不狠,該慈不慈,總有你後悔的時候,皇上憐你心苦,總不忍說你,我卻要提點你一句,樹欲靜而風不止,別等到事情無挽回時才後悔。”
範子衿面色一變,看向坐在下面四品官眷席位上的母親。
範子衿總怪夏氏對範思文狠不下心,總是將他這個兒子排在丈夫之後,該狠不狠,該慈不慈,爲了討好父親甚至致他於不利之地。
可他何嘗不是如此,如果他當斷則斷將範思文打下深淵,讓他沒有能力再要求母親爲他做什麼,那夏氏自然不會再面臨抉擇,自然也不會再把他拋下選擇範思文。
可憑什麼?
範子衿就是忍不住想,憑什麼就得自己斬斷後路才能得到他應得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