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季咬牙不語,桑林失望不已,脊背微彎,頭髮都白了兩分,他傷心的看着他道:“你有十個兄弟,到現在還健全且長大成人的,就只有你和老二,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兄弟齊心可斷金,我一直希望你們能守望相助,可你看看你們現在成了什麼樣?”
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三個兒子,道:“除了你們兩個小弟,你們誰是冤枉的?誰不知道老二做的那些混賬事?誰想過攔他,誰想過告訴我?”
兄弟幾個都低下頭。
桑林仲扯扯嘴角,有些嘲諷的笑了,正巧被回過頭來的桑林酋長看見,他氣得倒仰,直接一腳上去,將人踹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笑什麼?老子這麼多兒子裡最混賬的就是你!”
說完從牆上扯下鞭子,邊抽邊打罵道:“蠢笨如豬,老子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沒心肝的東西?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那些事情會連累你父母,兄弟,親族和族人?”
桑林酋長打得氣喘吁吁,還是不解氣的上前踩他幾腳,罵道:“我們才安定了不到半年,你這是要把大家都往懸崖下推啊!”
桑林仲咬住嘴脣,不服氣的道:“齊家兄弟不過是前朝四品小官,他們能安天下,我們爲何不能?他們只有兩兄弟,而我有七個兄弟!”
“放屁,”桑林酋長啐他,“漢人會服你的通知?”
桑林仲就梗着脖子道:“那我們就和大理白族段氏一樣把黔南分出去獨立,阿爸,苗人漢人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我們苗人世代都被漢人欺壓,低人一等?”
不說桑林酋長,就是桑林季都直接譏諷出聲,“二哥好大的志氣,只是這九溝十八寨中,有多少苗寨聽命於你?人家段氏振臂一揮,白族莫不聽從,你呢?不說十八寨,只我們寨,你到外頭喊一聲,看誰應你。”
桑林仲臉色漲得通紅,怒目瞪向他。
桑林酋長壓下心中的怒意,緩緩坐在椅子上,道:“老二,你不服氣,不如現在就出去喊一聲試試看?我也很想知道,現在寨子裡有多少人聽從於你。”
桑林仲嚇了一跳,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桑林酋長看着他們,譏笑一聲,“七兄弟?你們七兄弟連人家兩兄弟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人家是其利斷金,你們卻只會給自己兄弟拖後腿。”
桑林酋長有些心灰意賴,擺擺手,道:“我老了,你們大哥也去了,是管不住你們了,老二,我且問你,那個吉魯是死是活?”
桑林仲咬牙,“活的。”
“把人送到我這裡來。”
“阿爸,”桑林仲“嚯”的擡頭,膝行兩步,抱住他的腿問道:“榮郡王,他,他知道……”
“你以爲齊家兄弟能得天下是靠運氣?”桑林酋長嘆氣道:“老二啊,不是阿爸看不起你,你要真有那個本事把黔南分出去,我就是睡夢也能笑醒,可你連我們苗寨的長老都收服不住,怎麼去收服黔南十八寨?更別說苗寨底下數萬的漢民,你別忘了,榮郡王有二十萬大軍,他十二歲從軍,十四歲就能獨立領兵抗禦金兵,他比你小了十多歲,西夏兵入侵的時候,我們苗寨被西夏兵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人家卻能領着比西夏少一半的兵力將西夏兵趕出去,你真以爲你做的那些事瞞得住他?”
桑林酋長指了指他的其他兒子道:“你連你的兄弟們都瞞不住啊……”
桑林仲臉色變得灰暗,桑林季就着急的問道:“那阿爸,榮郡王來的意思是?”他是袖手旁觀了,但不代表他願意看整個苗寨都被拖下水,之前也沒想過事情會被朝廷發現,會如此嚴重。
桑林酋長冷笑一聲,“王爺心善,暫且饒過我們這一次,但之後再有動作,不僅老二,就是整個苗寨也難逃干係。”
桑林仲臉色雖灰白,但眼裡恢復了些活期,桑林酋長恨鐵不成鋼的喝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把人給我帶來。”
吉魯被抓後就被關在地牢裡,被審訊那天到底聽到了多少話,幾天下來渾身是傷,被拖過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桑林酋長大恨,瞪了老二一眼,忙叫部落裡的苗醫給他治療,安撫好吉魯後,桑林酋長第二天就讓老三親自擡着吉魯去矩州城見王爺,“我們有把柄在他手上,你去之後和王府的人打好關係。”
桑林酋長嘆氣,“我本看不上吉林那諂媚的樣子,覺得和漢人不遠不近剛好,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算齊氏兄弟對我們苗人多有同情,又能持續多少年?還不如管好苗民,多種些糧食來得強,可現在卻不得不攪進這漩渦之中,你二哥有了前科,再想得到朝廷的信任難之又難,你兩個弟弟又還年幼,剩下的更是……”桑林酋長幽幽嘆息一聲,“到底是我疏忽了。”
桑林季壓下心中的激動,阿爸的意思是以後會讓他來繼承酋長之位?
桑林季眼睛發亮,應道:“阿爸放心,我一定會和王爺求情的。”
桑林酋長瞥了他一眼,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吉魯被擡到王府後,齊浩然就大手一揮讓他們一家團聚了。
範子衿沒料到事情進行得這麼順利,問道:“這其中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齊浩然道:“桑林酋長老了,但卻是個聰明人。”
範子衿明白過來,敲了敲桌子問道:“那和大理接洽的事?”
“我問過桑林季,春種後他們苗寨照例會和大理進行一次交易,到時候我隨他們走一趟。”
範子衿蹙眉,“太危險。”
齊浩然點頭,“我知道,但西夏這邊還沒安定,大理再和我們磕上,這日子還怎麼過?總要過去走一遭,放心吧,一有危險我就跑。”
範子衿抽抽嘴角,心中嘀咕一句,這人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不過,他喜歡。
而等到穆揚靈囑咐齊浩然,“打不過就跑,要是跑不了就先投降,想辦法傳出信來,我叫人去救你,不行就讓大哥去撈你……”時,範子衿只能無語的看着夫妻倆,難怪能結爲夫妻,這無恥程度竟然在同一點上。
齊浩然則傲然道:“爺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