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縣在他們之前來的路上,早已經被土匪所佔,他們因此還饒了好大一個圈,就是爲了避開懷遠縣的土匪,可現在怎麼反而要湊上去?
要知道他們如今可只有兩百人出頭reads;。
二營營千總雖然心中疑慮,但卻轉身最快的吩咐下去了,齊浩然微微點頭,他之所以選他跟在身邊,就是因爲他是五個營千總裡面最聽話卻話最少的,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而在軍中,對於上官的命令只需要執行就好。
飛白卻沒有這個自覺,鬼頭鬼腦的跟在齊浩然身邊,問道:“爺,我們怎麼去懷遠縣?要是被抓住怎麼辦?”
“我們就一小股土匪,誰會抓我們?”齊浩然滿不在乎的道:“放心吧,有爺在,死不了你們的。”
飛白瞪大了眼睛,壓低了聲音問道:“爺,我們什麼時候成土匪的?”
“換上衣服的時候,”齊浩然邊說邊從民房的櫃子裡找出一套打滿補丁的衣服,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這才拍着肚子道:“怎麼樣,爺像不像打家劫舍的土匪?”
飛白搖頭,“您像是被土匪打家劫舍的。”
齊浩然就踹了他一腳,道:“去把鍋灰拿來,爺好好倒騰倒騰,對了,你的衣服也要換掉,從今兒起你就不是爺的小廝了,而是爺的小弟,以後要叫爺大當家,知道嗎?”
飛白轉身去把鍋灰拿來,想要勸服他,“爺,就算要查那些人的去向也沒必要扮成土匪,這要是讓朝中的那些老酸儒知道了還不得上折彈劾您?”
“他們愛彈劾就彈劾去,爺纔不在乎呢,你當爺願意冒充土匪?這是不得已而爲之,那些人費了那麼大的勁兒繞過雲貴進入荊湖,肯定不是想到荊湖來轉一圈或屠個村這麼簡單,荊湖之後是臨安……”齊浩然收了話音,半響才又道:“這附近除了懷遠縣,其他地方都還在朝廷的控制內,因爲盜匪肆虐,現在各地都加強了巡防,他們這麼多陌生人想要通過朝廷控制的區域很難,但在這之外的地方就不一樣了。”
“土匪雖佔領了城池,但能完全掌握的幾乎沒有,而他們本身就混亂,陣營不一,他們幾百人想要混過去很容易。”
“可他們都走了兩天了,此時應該也過了懷遠縣了,那我們幹嘛還要去懷遠縣當土匪?”
“誰說我要去懷遠縣當土匪了?懷遠不過是一個跳板,如今荊湖除了朝廷大軍,最多的就是土匪,在某一些方面,土匪的信息來源比朝廷大軍的還要快速和全面,爺想,爺要是能在土匪中有一席之地,那是不是就能讓土匪幫忙找這些人,甚至是殺了他們?”
飛白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的想要阻攔,“爺,四爺,這盤棋也太大了吧?要不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地順着痕跡去追,大不了大傢伙都不睡覺了,辛苦一些總能把人給找出來,您一當官的帶着一羣兵裝成土匪進土匪窩,萬一被發現了,您可還沒見過小少爺呢。”
齊浩然向來是一個很擅於聽從下屬意見的人,因此仔細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覺得自己的主意是利大於弊,所以就堅定不移的道:“爺意已決,你趕緊去換衣服,還有,把大傢伙都叫來。”
齊浩然要做戰前總動員,換了老百姓衣服的士兵們站在大坪前,亂七八糟的各式衣服加上還有些萎靡的神情,一看就是殘兵敗將,若是往常,齊浩然看到這個樣子鐵定氣得踹他們一腳,但現在齊浩然卻很滿意,他覺得士兵們都不用假裝,只這樣拉出去就是一幫小土匪叫朝廷軍隊給打散的情況。
齊浩然將自己的主意和未來一段時間內大家要說的事情說了,道:“我知道諸位在這次任務中受委屈了,畢竟一當兵的要去假扮土匪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比起土匪,西夏兵無疑更可惡……”
荊湖的兵只聽過胡人如何可怕,外辱如何可氣可恨,但其實並沒和胡人交過手,甚至都沒見過對方,所以對他們的可惡也只停留在屠村的事實和各種道聽途說上。
齊浩然卻是以自己經歷過的事實告訴大家,一旦讓胡人進關,那百姓將沒有活路,將他們此次任務的榮譽和艱難直接提高了三個檔次。
士兵們聽了是既激動又害怕,最後還要強掩住臉上的表情,按照齊浩然所說的像之前一樣萎靡不振,可聽了齊浩然那一席話之後想要萎靡不振好睏難。
齊浩然沒想到自己動員效果這麼好,好到弄巧成拙,他只能滿頭大汗的在上面指導大家,飛白聽得嘴角抽抽,低聲道:“爺,我覺得就現在這樣吧,您越指導越亂,到時候大家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齊浩然嘆氣一聲,點頭,揮手讓打擊朝懷遠縣出發。
兩天後,他們順着大道趕到了懷遠縣縣城門口,門口站立着一些橫七豎八,站姿各異的土匪,正不耐煩的將行人放進城,看到一兩個可疑的就揮刀攔住人,上下檢查一番,沒問題才放進去。
齊浩然帶着人在城門口不遠處停下,守門的土匪早發現了他們,打發人回去找能主事的,自己迎上來。
齊浩然他們一行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二百多人聚集在一起,穿得破破爛爛的,神情略有些萎靡,在這個盜匪肆虐的地方很容易讓人往歪處想。
自覺大家都是土匪的守門土匪走到跟前,態度還算不錯,問道:“你們是哪兒來的?”
齊浩然上下打量他一眼,繼續擡頭去看城門口上匾額,守門土匪剛一皺眉,飛白立馬笑呵呵的彎腰上前道:“大哥您見諒,我們大當家的年紀還小,所以脾氣有些大。”邊說邊拿了一塊碎銀子往對方手裡塞。
守門土匪微微挑眉,在袖子裡捏了捏那碎銀子,掀起眼皮看了齊浩然一眼,似笑非笑道:“大當家?看來是同一個路子的了,只不知這位少俠是哪兒的?這是打算來幹什麼?”
“兄弟見諒,”飛白將守門土匪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們寨子本有兩千多人,結果前一段時間莫名其妙的被朝廷給圍剿了,人全都被打散了,只有我們兩百多個跟着我們大當家突圍出來,我們損失慘重,所以大當家的心情有些不好,還請您見諒。”
“哼,我倒是願意見諒,但這城裡的當家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我說你們也太不會挑主子了吧?這才十幾歲?年紀輕輕的,最容易衝動,跟着這樣的人,你們不得被坑死?”
飛白只是呵呵一笑。
守門土匪也不多說,只是揮手道:“現如今朝廷狗官正在和我們打仗,所以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們當家的應該會收留你們,不過你也叫你們當家的收斂收斂脾氣,這才兩百人,有什麼好牛氣的?我手底下就管了五十人……”
“是,是,哪裡比得上您在大人物這兒當差,只是一個小小的差事就能甩我們好幾條街……”
守門土匪沒聽出潛在意思,很是滿意的點頭,好心道:“現在城裡一共有三位當家的,你們運氣好,正好碰到今天是劉當家值勤,一會兒他估計會親自來見見你們,你們就先站在城門口左側那兒呆着吧reads;。”
飛白還想要打聽更多一點的消息,之前他們明明聽說懷遠縣是一個姓楊的土匪頭子當權,怎麼現在又變成了三位當家?
但守門土匪顯然不想多說,或是齊浩然的態度刺激到了他,所以他揮揮手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飛白只能回到齊浩然的身邊,低聲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他,道:“爺,懷遠縣好似有變。”
齊浩然低聲道:“見機行事,若是不對,大家往林子裡撤。”
大家一個一個的傳話下去,半刻鐘以後,隊伍雖依然是萎靡不振,但大家的背卻暗暗繃直,準備隨時衝出去,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飛白忍不住“啊”了一聲,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劉大黑也詫異的看着對面的兩百多人,然後就對上了齊浩然沉靜的眼睛,他挑挑眉,守門土匪心中狐疑,略微有些忐忑的問道:“劉當家,您認識對面那人?”
“認識,化成灰都認識,”劉大黑說完,衝着齊浩然拱手道:“齊公子別來無恙,多日不見,不知現在過得如何。”
這明顯是有仇的回話讓守門土匪後悔的縮起了脖子,早知道他之前就不那麼熱情的招待人了。
齊浩然卻面色淡淡,道:“我過得比劉當家好些,最近齊某人也一直在想劉當家和林當家,只可惜當時走得匆忙,一時忘了聯絡地址。”
得知齊浩然沒有賴賬,劉大黑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然後纔有興致去打量他,“齊公子這是從哪裡來?怎麼這一副被人欺負的樣子?告訴大哥是誰幹的,大哥幫你開瓢。”
“不用,我喜歡自己動手,劉當家真想幫忙,那就幫我找一下人吧。”齊浩然越說越覺得自己聰明,好像劉大黑出現在這裡也沒有那麼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