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回到家裡,見範思文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的在考校範子蕭的功課,她驀然心寒,冷冷的看了他們父子一眼轉身便回屋。
範思文有些不自在,他一直等着夏彤同他鬧,甚至做好了捱打的準備,但見她這麼平靜,他又莫名的有些不安。
想了想,範思文還是讓範子蕭離開,自己去找夏彤。
但正院已經關上了,看門的婆子隔着一道門與他道:“老爺,太太說她身體不舒服,您今晚不如到柳姨娘那裡去歇歇。”
範思文臉上又青又紅,這是第一次夏彤把他往外面推,他氣得拂袖便走,但他還是沒去柳姨娘那裡,而是去了書房。
範思文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把管家找來,道:“明兒城門一開你就叫人出去追少爺,他們多半是去軍營找祝家兩位舅爺,不然就是奔着大表少爺而去,你們分兩路去追。”
範思文自覺對夏彤有了交代,就拉過被子睡覺了。
夏彤卻一夜沒閤眼,宵禁剛結束她就讓人去城門口等着,讓人分兩路去追。
但範子衿也不是傻子,他們昨天已經耽誤了一天時間,行程又慢,這樣下去必定會被追上,所以他當機立斷的決定走小道。
於是,他們不僅和來追他們的兩撥人錯過,還躲過了吳家的追殺。
奔波在旅途中的倆人並不知道他們是多麼的幸運,吳氏一開始並沒有將齊浩然離家出走的事放在心上。
雖然齊修遠與吳家的婚事要推延,但她與齊豐同樣自信齊浩然總會受不了外面的苦回來的,到時候再辦婚宴便是。
她逃難過,知道在外面有多艱難,也知道兩個半大的少年若沒有足夠的金錢是很難過得舒適的,而從小錦衣玉食的人有誰受得了那份苦?
北地離京城太遠了,路上又有難民與劫匪,齊浩然總有受不了的一天回家來的。
吳氏很自信。
所以並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看法,自己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讓她非要置他們於死地是因爲鋪子上送來了新一季度的收益,她照例把截留的銀子鎖緊盒子裡。
可是她發現自己的鑰匙打不開鎖頭了!
吳氏試了好幾遍,緊緊地蹙着眉頭,以爲是鎖頭或是鑰匙壞了,叫人來撬鎖,打算換一個鎖頭。
這個衣櫃是放一些布料和不常用的衣服,一年也難得打開幾次,而每次打開都是她要取錢或存錢之時,衣櫃的鑰匙是她親手拿的,而這個放錢的地方連她貼身的丫鬟都不知道。
所以當吳氏看到空空如也的盒子時有多震驚和憤怒就可想而知了。
那可是五萬多兩,是她斂了十二年的財富!
沒錯,齊浩然以爲這是齊府的錢,但其實這是吳氏的私房錢。
吳氏被齊豐納進門時是貴妾,她的嫁妝只有兩個箱子,裡面裝了些衣服和布料,壓箱底的銀子連百兩都沒有。
那時候吳家跟隨朝廷南逃,路上丟失了不少財物,而要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重新置辦家業花銷巨大,這也是吳家願意將嫡女給齊豐做貴妾的原因。
可以說吳氏嫁進齊家時並沒有多少嫁妝,但自從祝宛死後,吳氏就掌握了齊家,每年進出的節禮,鋪子和田莊的收入,齊豐的冰敬炭敬等都要過她的手,每次截留一點,再把公中的錢挪用抹平一些,她辛苦了十二年才存下五萬多兩。
但這些錢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吳氏直接氣暈過去。
外面的丫頭聽到動靜一連叫了好幾聲,推門進來纔看到暈倒在地的吳氏,忙驚慌起來,請大夫的請大夫,叫老爺的叫老爺。
吳氏一醒過來就看到齊豐,滿腹的委屈讓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齊豐心疼的問道:“你到底怎麼了?大夫說你是怒極攻心,是誰惹你生氣了?”
吳氏張了張嘴,根本沒法說出口。
她當年帶進門的東西齊豐都知道,而吳家這幾年雖然發達了不少,也有子弟出仕,卻也不可能拿這麼多錢給她,若是告訴齊豐她丟了那麼多錢,他根本不用想就明白她是貪了公中的錢。
她只能抹了眼淚找藉口道:“妾身是聽了外面的一些閒話,說我這個繼母虐待繼子,這才把浩然給逼得離家出走的,妾身心中委屈,一時想不開就……”
齊豐蹙眉,握緊她的手道:“是誰這樣多嘴多舌?”
“都是外面不明所以的太太們私底下議論的,不巧叫我聽見了。”
“這樣的人你以後別跟她們來往了,我知道你爲了避嫌從來都不管他們兄弟的事,我心裡知道你是好的就行。”
吳氏緩緩的點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知道,但聽見別人那麼議論,我到底心難平。”
齊豐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於外面的流言他自然也知道,他都被人私下議論,更何況吳氏?
吳氏將此事糊弄過去,但丟掉的錢總得找回來,她知道這事不能大張旗鼓的查,因此叫了乳母和貼身的丫頭來暗訪。
但查了大半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吳嬤嬤就悄聲與吳氏道:“太太,這麼多的錢不可能是丫頭偷的,她們也沒那個膽子,這家裡滿打滿算敢做這樣事的也就那一位了。”
吳氏面色微變,“可他連我的院子都沒來過,更別說靠近我的屋子了,他如何偷得?”
吳嬤嬤沉吟道:“祝氏畢竟管家多年,總有些暗棋留下,說不定是指使他們乾的,太太,他們這是料定您不敢聲張了。”
吳氏咬牙,扯着帕子道:“乳孃,你帶着人親自去他的院子裡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吳嬤嬤應下,藉口要替四少爺整理房間去搜查,還別說,在牀底下找到了被齊浩然捏得變形的鎖頭,而齊浩然屋裡有一個衣櫃少了一把鎖頭。
吳氏看着眼前兩把鎖頭,臉色忽青忽紅,半響才啞着聲音道:“去把四少爺屋裡衣櫃的鑰匙拿來。”
齊浩然因爲不在齊府久住,所以府裡他的東西很少,也因此他屋裡的各種鑰匙主管的下人都有備份的,就是預備他吩咐要拿什麼東西時他們不用去問鑰匙也能拿到。
吳氏以勢壓人,加上那衣櫃裡就幾件衣服,齊浩然的下人猶豫了一下就把鑰匙交出來了。
吳氏用那鑰匙打開了她衣櫃的那個鎖頭,這會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齊浩然偷了她的錢,還把鎖頭換成了他的。
吳氏恨得咬牙,語氣生寒的道:“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