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瑩也覺得她彈得要命,只是礙於禮貌,絲毫未表現出來。她親自給顧長歌示意一遍,再耐心地指點每一個細節處,錯了也只是耐心說教,並不打她。
整個過程,齊成染都非常‘認真’地聽齊瑩講說,他雖會,但眼下如此好的機會表現原本的技藝,自然不會放過。
齊瑩見他認真,笑道:“不若三哥也來試試?”
“罷,長歌正學着呢。”齊成染搖頭,新手與老人有區別,齊瑩並非看不出。
顧長歌雙眉一挑,“來試試唄。”
齊成染斜了她一眼,“初學者,不可斷斷續續,待你學完我再試不遲。”
顧長歌有些不樂意,齊瑩含笑點頭:“三哥說的是,剛纔郡主已有些進步,不可隨意擱置了去。”
兄妹兩一唱一和的,她還能說什麼,顧長歌只得自個兒彈。
僻靜的樹林響起斷斷續續的古箏音調,因爲已出衆人紮營之地,所以聽到古箏的人並不多。不一會兒,紅拂匆匆稟報說:李二小姐來拜訪顧長歌。
齊瑩面色微變,她已拒了她,她卻以拜訪顧長歌的名義來尋她,明知她不願而強人所難,實在無禮,又想自己一時善良,便要一世善良嗎,哪門子的道理。齊瑩心裡微冷,這個李二小姐,不管她以後再怎麼,她都不想管她了。
顧長歌擺手,“我忙,讓她回去。”
世家小姐花花腸子多着呢,她沒空與他們浪費時間。
紅拂應下,隨後走出樹林,對李倩兒道:“郡主忙不便見客,李二小姐還是另尋時日吧!”
李倩兒沒想到顧長歌直接拒絕,訕訕道:“既然郡主有事,那臣女就在此等郡主。姑娘放心,臣女不說話,絕不打擾郡主。”
紅拂一愣,說都說得那般明白,怎的這人像完全聽不懂一樣。
莫約兩個時辰過去,齊瑩從林中出來,其後丹雲等幾名丫鬟微沉着臉,應是知道了李倩兒一直等在外面,爲主子而怒。
李倩兒忙走到齊瑩身前,歉聲道:“方纔是倩兒無禮了,只是,此事需六小姐相助。”
恰逢經過此處的幾名宮裝女子聽到話,歪着身子朝幾人看來。
齊瑩的臉更沉,裝聽不到地說道:“不是找郡主嗎,郡主還在裡面,你等着便是。”
李倩兒訕訕的沒有說話。
齊瑩皺了皺眉,這樣都還不走,許是遇到了難處,非她幫忙不可,這樣想着,心頭之怒緩了幾分,淡淡道:“有事情直接找我,扯上郡主做什麼。”
“我,我是實在沒法子了……”李倩兒聲音微嗆,紅着眼睛道:“六小姐不見我,我找不到六小姐,便只有找郡主才行。”
說罷,雙眸瑩光打着璇兒,美人垂淚,惹了幾分憐愛。到底心頭不忍,齊瑩不再刁難,只輕輕點頭,低聲道:“有何急事,今晚三更後此處美人坡一聚。”
她打算幫李倩兒,但這件事情與顧長歌無關,離開這個地方談事兒,以後就算出了事情,也應該能避免顧長歌的牽連。
李倩兒激動地點了點頭,眼裡是萬分感激。
兩人分別,回營的路上,丹雲忍不住道:“小姐與她什麼交情,能求到小姐頭上,必不是小事,小姐處境本就不易,要再惹上事兒……”
齊瑩淡淡道:“一個內宅閨秀,應沒有天大的事,我能幫的便幫了吧。”
話之際皺了眉頭,又道:“現在如何不一定將來如何,丹雲你記住,永遠不要將籌碼賭在一處。”三哥現在與她結盟,但誰知道將來如何。
而她纔回京城,不熟悉京中的貴女圈子,結交李二小姐或許於日後有益。但願,這件事情不會牽連到她。
丹雲一愣,隨後鄭重點頭。
另一邊,李倩兒放了幾分心,有齊瑩那句話,且事情不大,那麼幫忙應該不成問題了。
李倩兒嘴角含着半分笑容,心情舒了,步履都似乎多了幾分輕快。兩名婢女緊跟身後,眼底或多或少地露出幾分鄙夷。
這些婢女的心不在她,李倩兒懶得計較,只要不壞她事兒便好。
齊瑩走後,顧長歌又練了一會兒古箏,齊成染陪在旁側,看她彈錯之處忍不住糾正,其間臉上不乏嚴色。
顧長歌不服指點,“你我都是新手,齊瑩還手把手教我,你碰都沒碰古箏的人,怎知我彈錯了。”
齊成染一頓,淡淡道:“我比你聰明。”
顧長歌無語,能不每次都用智商鄙視嗎。
齊成染拉過古箏,作勢挑起弦,如新手一般試了試弦,慢慢滑動,確定能瞞過顧長歌后,纔開始指她的錯誤。什麼手放的方法不對,記錯了調子一類,中途還拿了戒尺,啪啪打在她手上,好一番清脆。
顧長歌怒氣沖天,夢裡這麼對她便罷,現實還打她,她怒目而視,他卻像是沒瞧見一般,仍舊我行我素。
可又想,夢境與現實如此重合,比如指點她錯誤時的一絲不苟,比如打她時候的神色,那是不是可以說明,夢境與現實本就是一樣的,比如,夢裡他會箏,所以現實裡他也會。
否則,怎麼解釋他一個不會古箏的,現在卻做起了師傅?
就算是無師自通,也得有個過程吧,這才一天,他又不是神童。
想到這裡,顧長歌直接甩手不彈,道:“你既嫌我彈得不好,那麼你來。”
齊成染一頓,“我不會。”
顧長歌擺手道:“不必謙虛,我看你指點的繪聲繪色,就算不會也肯定比我好,不然你指點我做什麼,是吧?”她起身,使勁將齊成染拖到古箏前坐下,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彈一下又不會死。”
齊成染道:“我不會。”
“開玩笑,你都能指出我的錯誤,怎麼能不會。”
“我真不會。”
顧長歌語氣有些不好了,“一個大老爺們,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以後看哪個女人要你。好了,別固執了,彈吧。”
齊成染沒有說話。
顧長歌大了聲音,“你特麼還想讓我來哄你?”
齊成染還是重複那一句,“我不會。”
顧長歌已經滿肚子的火氣了,指着他罵道:“你特麼不會還說指點我錯誤,敢情是胡亂指點?說我錯也就算了,還打我,你看看,老子手都被你打腫了……夢裡打我,現在還打我,你他孃的就是欠揍……”
齊成染出奇地沒有反駁,容她罵容她發泄,最後還容她打,容她將兩次挨戒尺的怨氣都打回來。
只是,齊三少爺一直皺着眉頭。夢裡打我……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