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雲冷聲道:“八妹妹雖未冊封,但如今已在皇上面前過了目,宮裡派來了兩個嬤嬤伺候起居,平日不可輕易見外男,洛表弟若是相見八妹妹,是不是得先通報一聲?”
通報,勢必會通報到宮裡……洛如霜想了想,便笑道:“這還沒當上娘娘,倒有一宮之主的架子了,架勢夠大,恐怕再過三五年,李娘娘飛黃騰達了,我等小民,怕是連衣角都碰不上了。罷了罷了,既然李娘娘不想見本公子,本公子便不討這個嫌棄,不見了。”
他本是刻意的自怨自艾一句,不想氣急了的李亭雲還真就順着他的話,嫌棄地看了眼他的跛腳,氣得洛如霜差點暴跳。
洛如霜差一點就跳起來說李亭雲狗眼看人低,但他忍住了,或許是跛腳後,見識了不一樣的人情冷暖,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勢單力薄的情況下,在別人家裡鬧起來,是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不過雖然有這樣的認識,但在李家的容忍範圍內,他還是會繼續作!
李亭雲將洛如霜帶到李承恩面前,此時,下人已經將洛如霜對李家的所有過分之舉都告訴李承恩了,見到洛如霜,李承恩自然沒好臉色,皮笑肉不笑地說:“洛公子悠閒啊,特意拜訪李家。”
不要臉的某人,仗着李承恩不會對他做什麼,賤賤地點頭,“左右閒來無事,便特地來拜訪外祖父,很久沒見外祖父了,外祖父身體如何啊?還硬朗吧?唉,其實不用我說,你身體肯定硬朗無比,估摸着,能爲表妹保駕護航幾十年。”
“不敢,老夫年事已高,不過幾年便要告老還鄉,大魏的將來,需要的是你們後輩!”
“哪裡哪裡,外祖父謙虛過頭了,皇上可是很重用你呢,外祖父纔是國之棟樑。”
“聽說洛公子最近待在府中,不常出門,都在府中忙什麼?”
洛如霜臉色一僵,他待在府中,一是他如今杯弓蛇影,覺得外面不安全,二是腿腳不便,出去了讓人笑話,這老東西明知道他腿腳不好,故意揭開他的傷疤,着實可恨!再者,他在府中,哪裡是在忙,不過日日玩女人爲樂。他父親洛相國倒是說過他,只是憐惜他腿傷了,便不多加干涉,他父親都沒責怪他玩女人,這老東西憑什麼嘲笑他?
可笑的是,這個老東西竟然是他的外祖父,遇到這麼一個外祖父,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洛如霜不知道的是,他在怨上天的同時,李承恩也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輩子做了孽,所以這輩子有了洛如霜這麼個外孫。
“也沒忙什麼,就是隨便玩玩,我平日雖然閒,但比不得外祖父,閒到能給自己的外孫婿送女人。”
李承恩淡淡道:“皇上是一國之君,後宮怎可只有一個皇后?正因爲我是的親生外祖父,所以更應該勸皇上廣納後宮,並雨露均沾。”
“你……”
洛如霜差點就罵賤人了,但他還是忍下了,他冷冷道:“好個兼顧大局的外祖父,好個兼顧大局的李家當家人……李大人,你在兼顧大局的同時,能關心一下你的外孫女嗎?我姐姐是你的親生外孫女,是嗎?”
“,自然是老臣的外孫女,這是老臣的榮幸。”李承恩淡淡道。
洛如霜激動地說道:“你說的好聽,你的榮幸?我看對你來說不是榮幸吧!你從未關心過我們姐弟,我們幼時,母親早死,你若關心我們,我們姐弟怎會被那些妾室欺壓?那麼多年的折磨,外祖父別說你一直都不知情,你一直冷眼旁觀,外祖父,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們死去的母親嗎?”
長女早死,留下她們姐弟幾個受苦,李承恩當年出於一些情況,的確沒有出手相助,對於這個他心中的確很歉疚,幾個孩子怨他,他倒是能理解。
然而對於洛如霜這話,他便只有冷笑。
洛如霜怨他沒幫他們姐弟幾個,是,他的確沒幫,但那畢竟是洛相的後院,他管得再寬,還能管到洛相的女人身上去?即便幫,他也只能去與洛相交涉,而洛相呢,那是他的後院,他的女人,他的嫡女嫡子受苦,他難道不知?洛相身爲父親,明知她們的水深火熱卻仍冷眼旁觀,甚至縱容,洛如霜便不怨?
看他們姐弟的做派,父親父親叫得親熱,怕是一點不怨吧!
李承恩的心冷得厲害,以前他內疚自己沒幫他們姐弟幾個,而現在,他一點都不內疚了,這些個東西,即便他幫了,定也討不到好!
洛如霜滔滔不絕地譴責李承恩,李承恩也不應答,且看他能罵到幾時。
洛如霜起先罵得有勁兒,但李承恩不接話,他罵着罵着,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特別看到旁邊的李亭雲臉上浮現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洛如霜心中恨極,越發覺得面上掛不住,於是罵到最後,竟對李承恩說:“不管當年如何,外祖父你始終是我的外祖父,沒有你便沒有我們後輩,所以當年的事,我們可以不計較,只希望外祖父今後能對我們好,能彌補我們。”
李承恩心中冷笑,面上也應了,“當年之事,洛公子能明白自是最好,以後,外祖父會盡量對你們好。”
洛如霜滿意地點了點頭,可以收場了。
今日本想找茬,不想自己罵得口乾舌燥,這爺孫兩屁事沒有,洛如霜想想便覺得不甘,但這又如何,他現在腿已經殘了,以前很多哥們已經不買他的賬了,這讓他的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已經沒有以前謎一般的自信了,且今日李承恩在李家,想來,他是討不到好。
這樣想着,是以,洛如霜便生了回府的心思。
臨走之前,洛如霜想到了什麼,問道:“外祖父出使北燕,真的沒查出我腿傷的真相?”
李承恩搖頭,“只查到最後一步,找到的那個東西,回了大魏我便將它送到眼前了。兇徒心思縝密,我在北燕沒有人力,勢單力薄,再查不出來了。”
“那個東西是什麼?”
“是一個盒子,盒子裡具體裝了什麼,我就不知了。洛公子若想知道,可以去宮中找。”
洛如霜想想也是,端王府人多勢衆,只那天晚上,便那麼多的高手,這老東西才帶幾個人去北燕?鬥不過端王府是應該的,而自己長姐是一國皇后,她要的東西,這老東西敢看嗎,自己就不一樣了,自己是長姐的弟弟,若想知道這還不容易,直接找姐姐便是。
想到這裡,洛如霜心裡美美的,草草地告了別,便去了宮中。
洛如霜到了皇后宮中,沒等洛傾城問他何事,他便單刀直入地說:“大姐,李家老東西去北燕查我腿傷之事,他說他查到了一個盒子,交給了大姐,那個盒子裡,裝得什麼?怎麼沒聽大姐說過。”
洛傾城喔了一聲,說道:“那個盒子啊,大概就是江湖上的恐嚇信之類,倒將我嚇了一跳。”
“什麼?恐嚇?莫非是老東西不想費心查真相,便自己弄了恐嚇信,糊弄大姐?”洛如霜下意識地懷疑李承恩,對洛傾城堅信不移。
“是極,我便是這麼認爲的,老東西一向對我們不上心,此次之所以答應我們追查真相,不過迫於皇上的壓力而已,他自己卻並非真心。聽說到了北燕,他連問都沒問過此事,可見有幾分真心,這樣的外祖父,有不如沒有。”
“大姐爲何不將此事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如何?去教訓他一頓?他是長輩,你是晚輩,教訓他,別人說你天理難容,他就是仗着自己是長輩來欺負我們,我們只有忍了,誰讓我們是晚輩呢。”
洛如霜很氣憤,但他不會對着姐姐發脾氣,忍了忍說道:“大姐既然知道他糊弄你,爲何不將此事告知皇上,將他一軍?即便不如此,至少,也得鬧得衆人皆知……”
洛傾城疲憊地說道:“罷了,此事他愛如何便如何,我累了,不想再管這件事了,此事就當,我容忍他的最後一次,畢竟,他是我們的外祖父。”
“大姐就是太仁慈,太善良,所以那些人才蹬鼻子上臉。”
洛傾城苦笑,洛如霜道:“那好,既然大姐都這麼說了,那麼此事,我便也不追究了。”
“你的腿……”
“腿傷了,我們慢慢治,不急,正好讓我們看看那些人的冷眼,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我們姐弟纔是最親密的,誰也傷害不了我們。至於真相,我們知道是北燕端王府的人乾的,讓那老東西去查,不過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罷了,聽說端王府在江湖上很有地位,收買江湖人不是難事,到時候即便查到了他們,再由他們推給江湖人,我們同樣束手無策,就此罷手也好,雖有些不甘心,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我們一雪前恥的時候。”
洛傾城點點頭,含淚說道:“弟弟,你受委屈了。”
洛如霜搖頭道:“姐姐不要這麼說,弟弟不覺得委屈,姐姐纔是受委屈的那個人,姐姐你放心,那些賤人囂張不了多久,該是我們的,他們搶也搶不走。”
“聽說你今日去了李家?”
“對,誰讓李家人如此不要臉,我去鬧了一陣,罵得老東西說都說接不上,他自知理虧,哪裡說得過我。即便李青玉進了宮又如何,不過一個小小的妃嬪,姐姐是皇后,姐姐纔是後宮的主人。”
洛傾城冷笑,“我不再奢望愛情了,如今我只要地位。”
李承恩送來的那個盒子,他說沒看裡面的東西,誰知道他看沒有看?盒子裡裝得不是恐嚇信,而是一塊玉佩,但知道那塊玉佩的人不多,而這不多的人中,李亭雲就是其中之一,誰知道是不是李承恩刻意將玉佩放進去的?
洛傾城容不下李家,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爲這個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