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幸運的是,次日顧長歌便看到李展了。
李展坐在輪椅上,眼中有化不盡的哀傷,他靜靜地看着前方的女子,明白怎樣對她最好,所以沒有挽留,所有的苦水,只有他自己吞下去。
顧長歌朝他的視線望去,竟是樑心玉!
從顧長歌的角度,可以看到樑心玉的惋惜,但她仍有一臉的堅定,似乎寫着永不後悔。
顧長歌估摸着人家方纔正在分手神馬的,人家剛分手,自己就這麼過去,合適嗎?
正想着,便到李展的聲音,“來者何人?”
李展曾是武將,習了武藝,能察覺出顧長歌幾人不是難事。既然已經發現了,顧長歌連忙走出去,“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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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顧長歌詫異他竟不知自己的身份,隨即心想定是魏無極沒告訴他,而李家竟也沒告訴他,看來他在李家的地位……顧長歌心中充滿了憐憫,儘量不將自己的目光移到他的腿上。
李展對她的自來熟頗爲不適應,又詫異她的態度,疑惑地問:“夫人認識在下?”
“不認識!不過我聽說過你。”
李展輕輕點頭,視線移向了另一處,沒話了!
顧長歌也沒話了,覺得有些尷尬,“今日有些冒昧,希望二少爺不要見怪。”
“無妨。”
又沒話了,顧長歌乾脆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心裡則想着,魏無極和李展交情不淺,必定有相同的趣味,如今只看李展的態度,便知最初的魏無極待自己的態度,當時自己還抱着他……可想而知,他當時恐怕殺心都有了。
想到這裡,顧長歌覺得很鬱悶。
回到小閣樓,鬧着回去的顧長衍又來了,“李展現在極爲不易,他倒是想找他,只是這麼幾年過去了,不確定現在的李展還是不是當初的李展,在他還不確定李展之前,他不會告訴李展真相。所以小長歌,這麼想着,你心裡是不是好受一點?”
對於魏無極來說,雖然知道她喜歡他,但異國人,各有各的立場,而是他佔了齊成染的身體,不能保證她不會恨他,所以魏無極當初沒有告訴她。李展是他的朋友,卻也有猶豫,顧長歌想到這裡,對於隱瞞之事,心裡果然好受一點。
“看着是個好男兒,只可惜了那腿……”顧長歌感嘆。
顧長衍道:“李家重視李亭雲,李展只是二房的嫡子,到底不得李承恩重視,且他在李家礙了大房的眼,平素頗受打壓,他的前途靠李家是不行,想要出人頭地,就必須在戰場上掙得功名,只是天妒英才,戰場刀劍無眼,落得這個下場,前途更無望了。”
顧長歌疑惑道:“有那麼一個牛逼的好友,不幫他?”
“不,去戰場上掙軍功,正是魏無極的建議。”顧長衍道:“當時魏無極身邊是誰?是洛傾城,李家是洛傾城的外祖家,如果李展走文官的路子,魏無極不好封賞他來打李家的臉,所以只有李展擁有極大的軍功,如此,魏無極封賞,李家才無話可說。雖說戰場刀劍無眼,然而哪裡不危險,哪個人的富貴不是險中求的?雖然冒險了些,但這是李展最好的路。”
難怪魏無極不敢繼續相信李展,因爲李展上戰場是他勸的,如果李展想不明白,執意將自己的遭遇怪到他身上……
顧長歌堅信,當時的魏無極一定是爲李展好,然而天不待人,如今好友這般,他心裡定不好受。
“昨天你說準備走,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顧長衍道:“再等等,不急,現在你在大魏身邊沒人,我不放心,我已和李承恩說過了,我會調自己的人在你身邊保護你,左右現在魏無極與李家在一條線上,李承恩便同意了,等你身邊有人了,我再離開。”
“哥哥,你真好。”顧長歌感動得不行,要去抱他。
顧長衍張開雙臂,輕聲道:“還是哥哥好啊,怕你受傷害,他呢,辦個事兒這麼久都不回來。”
“哥哥,人家那是正事,你不要說他。”
“你的安全不是正事?”
“哥哥,不許你說他……他會生氣的。”
“哥哥纔不會怕他。”
“就不許你說他……”
“好好好……”
顧長歌輕聲道:“其實哥哥不用等下去了,反正李家會保護我,你便先回北燕,阿琅那麼小,白芷走了,你得照顧好他。”
“沒事,有母妃照顧呢。”
顧長衍還是等到顧長歌身邊的人到齊了才離開,這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紅袖留在北燕照顧齊佳,沒來,兩個婢女暗衛以及一直保護顧長歌的兩個暗衛,因爲這一次的失職,已經換了,新來的是四個生面孔,兩男兩女,兩名男暗衛是隱衛,聽說是山海宮裡的殺手選出來的,兩個女的是經過調教的丫鬟,分別兒夏兒。
另外,顧長衍考慮很周到,也帶來了一個大丫鬟秋兒,在顧長歌身邊,等同金玉的作用。
所以,李家派人伺候的,比如金蓮金杏金玉便撤下了。
如此,今後便再沒人監視她了,至少明面上沒人監視,顧長歌對此很滿意。
一下子換了三個丫鬟,總得有個由頭不是,便僞造了一場陰謀,幾個大丫鬟集體犯錯,五側夫人全部打殺了,如此既達到了目的,又能顯得顧長歌很受寵。
“我覺得有些殘忍,你們覺得是不是有一點殘忍?”事後,顧長歌嘆道。
秋兒說:“夫人多慮了,奴婢們犯了錯,本就該死,何談殘忍?”爲不暴露身份,幾個丫頭便繼續叫她夫人。
顧長歌輕輕搖頭,“如果只是一個藉口,倒不覺得有什麼,可若是……滅口呢?”
金蓮金杏武功高,怕是江湖上的人,滅口不容易,顧長歌不擔心,可是金玉呢?她只是李老夫人重金聘請來的大丫鬟,況且那天,還問了她那樣的話,如果李家謹慎一點,金玉便活不成。
顧長歌雖有惋惜,但當時,她並沒有說什麼,因爲通過金玉平日的表現,已經有暴露她秘密的傾向了。儘管沒人跟她說自己的身份,但她是個聰明人,通過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及李家的重視,不難猜出她身份不凡,他日一有機會,難保不會透露出去,李家不放心,顧長歌也不放心,所以她沉默了。
顧長歌有點內疚……
秋兒開解她:“她是李家聘來的婢女,如果夫人想要留下她,李家會懷疑夫人的居心,她多半也是活不成的,所以夫人不必內疚。”
顧長歌自己慢慢地想,倒是好受一點,唉,說來還是因爲金玉不重要,她不敢拿自己和魏無極來賭。
顧長歌身邊全換了新面孔,出了小閣樓,就有人因此指指點點,說顧長歌身份卑賤,剋夫之命,寄人籬下架子卻大,僅一次氣怒,幾條人命就沒了,說雖是她姑姑五側夫人動的手,但有其姑母必有其侄女,姑侄兩都心狠手辣。
顧長歌走到那位李小姐身前,淡淡說道:“十小姐是吧?你嫉妒我心狠手辣,嫉妒到拋棄大家閨秀的身份,甘做長舌婦?”
“你……誰做長舌婦了,我說的是事實,你本就心狠手辣,雲淡風輕便杖斃了三個丫鬟,幸好你已嫁了人,否則你這德行,沒人家敢要你。”
“敢情十小姐恨嫁了?”
“你……”
李十小姐羞紅了臉,說不出話來,李九小姐因爲那日顧長歌偷聽到她道洛傾城不是,被顧長歌抓到話柄,是以今日沒開口,但一直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此刻見到這個情況,突然說了句,“十妹妹,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哪裡說得過人家,走吧!”
顧長歌使一個眼神,春兒夏兒立刻攔在她們前面,李十小姐怒了,“你幹什麼?”
顧長歌輕輕笑着,“我一向隨性,一向心狠手辣,一向不在乎旁人的說法,你們可以揹着我說我不是,但有一點,這些話,我聽着不爽,我很生氣,你們要不要做點什麼讓我消氣?”
“你不過是個剋夫的寡婦……”
‘啪’地一聲,響徹了園子,春兒打完人,揉了揉手臂。李十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顧長歌,反應過來,面露兇光,惡狠狠地盯着她會兒,就要來抓她,但顧長歌身邊的幾個婢女都是會武功的,且武功不低,哪裡抓得到她,沒走兩步便被攔住,顧長歌淡淡地看着她,說道:“你不肯道歉,那麼這便是教訓了。記住,我雖是寡婦,我也容不得你欺負,你若看不爽我,日後繞道走便是。”
說完,顧長歌便帶着人走了,李十小姐捂着紅腫的有臉,豆大的淚滴嘩嘩直掉。
李九小姐受了驚嚇,顧長歌的有恃無恐讓她震驚,她雖不知顧長歌仰仗的是什麼,五側夫人?她不屑搖頭,但今日之事,無疑讓她知道,顧長歌不好欺負……
而園子一角的大樹後,樑心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顧長歌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家西南角的一處院子,心裡止不住的擔心,良久,才擡腳,向顧長歌的小閣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