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侍衛陳韋稟報:“屬下發現一名下人有異常,八層是外邊安來的細作,要不要?”邊說邊做出一個滅口的手勢。
“探出是哪路人?”李承恩問。
“屬下無能,並未探出。”
李亭雲道:“今天才露出異常的細作,想來以前一直隱藏深,沒動靜呢,以前未曾想探聽情報,如今想了,孫兒倒好奇幕後之人是誰?又想知道什麼?陳韋,你去透露幾句話給他,就說,幾天後,大魏李家會送幾個美人過來。”
“是。”
一個時辰後,陳韋回來了。
“回公子,是齊國公府的細作。”
李亭雲的表情淡了下來,“齊世子?監視?”
李承恩卻不贊同,他道:“既然齊世子能看透洛後,能瞭解李家內部之事,那麼就說明,如今的我們在他眼裡沒有秘密,且是今天才開始的監視,不可能是齊世子所爲。”
“那麼,是齊家的其他人?”
李承恩道:“先不管他,明日本官約見齊世子之時,透露給齊世子,讓他自己處理。”
李承恩將齊成染約了出來,二人坐在茶樓之中,李承恩淡淡笑道:“那日齊世子的話,亭雲已經說與老夫了,不知齊世子到底什麼意思?”
“這麼說,在下說的話,李將軍承認了?”齊成染道。不知是否受了以前相處的影響,與李承恩說話之時,他有種自己還是魏無極的錯覺,雖自稱在下,可那態度,當真沒有一點點的謙遜。
而李承恩則是注意到更多,譬如方纔齊成染剛到之時,他隨口說齊成染來遲了,招呼他坐,本以爲他是小輩,會抱歉推遲一二,誰知齊成染沒半點推遲就坐下了,當時李承恩的表情頓了一頓,後來親手斟茶,齊成染竟直接飲下了。李承恩瞳孔一縮,這小輩如此做派,是什麼意思?
當然,李承恩今日前來,並非擺派頭,所以也不太注重這些。
聽到齊成染的反問,李承恩並無急色,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承認如何,不承認又如何,既然齊世子是聰明人,那麼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齊世子刻意與亭雲說那般話,不會只是讓亭雲着急罷,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老夫雖長了你兩個輩分,但還不至於欺負你,你有什麼想法,我們談談。”
齊成染道:“李將軍嚴重了,在下並非想要毀掉李家,只是需要李家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借在下一點勢力。”
“喔?老夫有些不明白。”他本以爲齊成染要挾李家,只是爲了從李家取到金銀財寶之類,或是消息情報,竟沒想到是借勢。
借勢……“齊世子想讓李家幫齊家造反?”
齊成染輕輕搖頭,“李家勢力在大魏,齊家乃北燕世家,齊家反,李家遠水解不了近火。”
“那是爲何?”
齊成染道:“具體原因在下不便說,等時機到了,李將軍自會知曉。”
李承恩琢磨着說道:“老夫不知齊世子具體要做什麼,又怎能肯定齊世子所做之事不會危及李家?齊世子,老夫醜話說到前頭,若是危及李家,李家絕不會助齊世子。”
齊成染輕輕點頭,“這是自然,李將軍放心。”
其實,換做別人用那件事情威脅李家,李家絕不會理會,畢竟消息能不能傳到魏無翎耳中,以及魏無翎相信與否都是問題,然而齊成染卻不一樣,他幾乎精準的猜到了李家的核心秘密,而且他有手段,有勢力,這到底是股怎樣的勢力,竟能左右到久居深宮的洛後。
所以,當李亭雲轉述完齊成染的話,李承恩會親自來見他。
“老夫不明白,齊世子乃北燕國公府世子,怎會想着去大魏……攪弄風雲?”
齊成染淡淡道:“等時機到了,李將軍自會明白。”
“何時?”
“李將軍回到大魏,再等消息吧!屆時,在下會親自去大魏找李將軍。”現在,他想和長歌多相處一些時日。
李承恩點點頭,又說:“昨夜老夫所住驛館之中,發現一下人鬼鬼祟祟,那人竟與齊國公府的人有聯繫,齊世子,這事,你怎麼看?”
齊成染輕輕皺眉,隨後長嘆道:“隨她去吧。”
他不想再瞞了,只希望當她知道全部真相後,不會怪他的欺瞞。
回到驛館,李亭雲立刻上來問情況,李承恩說:“齊成染要借勢,但不是現在,而是當我們回到大魏之後,他再借勢。看來,齊成染是對大魏有所圖。”
“他想做什麼?”到別國去算計,李亭雲有些跟不上齊成染的思路,但憑齊成染的心智,應該不會做無用之事。
“具體何事,齊成染沒說。”
“祖父信他?若他存心坑李家……”
“應當不會,李家倒了對他毫無益處。”李承恩想了想,說了句,“齊成染這人,我越發覺得他極爲熟悉,倒不知何時見過,如今竟想不起來了。”
李亭雲微微詫異,“祖父覺得他像誰?”
李承恩輕輕搖頭,想不起來了,但這種感覺,讓他心裡並不快活,與齊成染相處之時,總在不知不覺中,有種被壓迫的感覺。他竟然在一個後輩身上感覺到壓迫,這種情況很少有,但從某種程度上說明,齊成染越發神秘了。
李亭雲見自家祖父都似乎對齊成染束手無措,越發覺得齊成染不簡單,而齊成染是北燕世家子,與他們八竿子打不着關係,那些要挾不應該啊,而且,齊成染還要借李家的勢,李亭雲越發覺得齊成染複雜。而且對齊成染越發不滿,就好像原本和他稱兄道弟的人,突然一躍能讓自己祖父忌憚,絕對性的將自己給比下去了,是以李亭雲對齊成染,越發不悅。
李亭雲想了想,說道:“齊成染給的那個盒子,如今我們不知他到底什麼心思,若是直接交給洛後,我們也不會放心,誰知道那個盒子裡有什麼秘密,洛後久居深宮,齊成染竟知道洛後的弱點,恐怕這其中的門道,遠不是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祖父您覺得,那個盒子……要不要打開看看?”
李承恩輕輕點頭,然而還沒等李亭雲應聲,就立刻制止,“再等等,齊成染若真的需要李家,那麼我們暫未離開北燕的這幾天,他會再來找我們。”
李亭雲點點頭,“孫兒遵命。”
“對了,驛館之中的那個細作,是齊成染的人,還是?”
李承恩道:“不是他的人,卻是他袒護的人……”
李亭雲笑了,根據他查到的情報,齊國公內,齊成染在乎且需要齊成染袒護的人,不外乎那麼幾個,而其中最有可能在驛館安插人手的,便只有世子夫人顧長歌了,因爲她出身端王府,有足夠的暗勢力運作。
不知顧長歌爲何要在驛館安插細作,她想做什麼?
齊成染知道卻無作爲,可說是袒護縱容了,這說明齊成染不怕顧長歌查到他與李家的交易,既然不怕顧長歌知道,那麼爲何不能直接告訴顧長歌,卻非要大費周章?
李亭雲將自己的想法道出,並說:“顧長歌素有悍妻傳聞,若齊成染真是草包,倒真的會懼內,然而齊成染並不是,他那樣的人,會真的畏妻?依孫兒之見,左不過情愛二字,如果顧長歌想查的是齊成染與李家的交易,這就說明,她如今並不知道齊成染在大魏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秘密,能讓齊成染隱瞞摯愛的妻子,祖父,這個齊成染,真真不一般啊!”
“不知此行北燕,是福還是禍?”李承恩嘆道:“容我去試探齊國公,若齊成染今日所言是齊國公的授意……”
齊國公府的勢力或許能影響到洛後,如果抓住了李家的把柄,齊國公一定會要求李家協助齊家謀反,而不只是在大魏借勢了。李亭雲覺得齊成染想做的事情,齊國公未必知道,然而他明白的事情,祖父李承恩多半也清楚,之所以試探齊國公,不過心存僥倖罷了。
未知的事情總會不知不覺地想象出恐懼的結果,如果是齊國公的授意,李承恩能知道齊國公的目的,他可以去周旋,處理得好,甚至可以反將他一軍,不管怎麼,總好過現在。齊成染年紀輕,謀略卻逆天,這讓李承恩心裡不踏實。
如果是齊國公的授意……
但李承恩失望了,在試探過齊國公後,李承恩終於明白,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齊成染自己的主意,齊國公一直被矇在鼓裡。
如今齊成染不告訴他目的,李承恩的心裡不踏實,大概是齊成染那天實在太反常,距離離開北燕的日子越近,李承恩的心裡越不踏實。
他反覆深思,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亭雲,你去將齊成染與李家的交易,透露給齊成染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