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外面原本就有傳聞,說端王世子妃如何如何與端王妃不對付,與小姑子不合,且顧長歌回孃家次數不少,每次幾乎都留了夜,這一次如果連夜趕回婆家,指不定外面傳成什麼樣。
這一次,顧長歌終於體會到了齊芫的心情,有些事情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心情,卻不得不考慮家人。
況且大晚上的,顧長歌也不想趕路。雖與白芷不對付,但兩個院子隔得遠,不見面就是了。
丈夫寵着,與小姑親如姐妹,曾經刁難自己的婆婆開始和顏悅色了,大概是日子過得太舒心,與顧長衍分開,回到自己房間的夜裡,她才明白,事情沒有想象地那麼簡單。
她是見不到白芷,但想刁難一個人,並不一定需要面見。
上位者想收拾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言明,底下人自會去做。
顧長歌像平常一樣的抿了口茶水,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低頭一看,杯中水的顏色不對,茶葉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且不知道熬了幾次,味道比之一般的茶葉都不如。顧長歌將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沉聲說:“這茶是誰泡的?”
此刻屋中有五個婢女,三個面生,餘下兩個有些面熟,應該未出嫁時就伺候顧長歌了。
其中一個面生的婢女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說道:“回郡主,是婢女泡的茶。”
“隔夜茶?”
那婢女面露詫異,“怎麼會呢,這是知道郡主回王府,婢女親自爲郡主準備的,用的是上好的茶葉與最好的水,半個時辰前剛泡,怎麼會是隔夜茶?”
“是嗎?”顧長歌面無表情地將茶杯往前一推,“你自己看?”
那婢女面上有些不安,心思婉轉,將泡茶的整個過程回想一下,確定自己沒出紕漏,心下稍安,慢慢走上前去,但見到那杯所謂的精心準備的茶水時,突然面色大變,立馬跪了下來,哭道:“奴婢所說絕無半句虛言,真的沒有糊弄郡主,請郡主相信奴婢。”
顧長歌定定地盯着她的臉,“所言非虛?”
“奴婢不敢欺瞞。”
顧長歌瞧她神色不似說謊,像是着了什麼人的道,也是,自己雖已經出嫁,但與父王母妃兄長的感情仍在,況且還是在端王府,誰會如此不長眼欺負到她的頭上?惹惱了她,直接打死都不會有人說什麼,這個婢女實在不可能給她堵心。收買也不可能,錢財哪有命重要。
“你既說自己無辜,我也不爲難於你。只是我已是外嫁女,如今回孃家受此對待,若不追究,難免讓人覺得我軟弱可欺,本郡主心善不願處置婢女,卻也不會讓人欺負到頭上。這事雖不是你所爲,但你親自泡的茶出了問題,也是你的失察之罪。本郡主不罰你是不行了。”
“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請郡主恕罪,郡主……”
顧長歌輕聲道:“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將功贖罪。”
婢女擦乾眼淚,期翼地看着顧長歌。
顧長歌道:“只要你查明這杯茶是誰的手筆,本郡主便饒了你。”
婢女面上閃過一絲猶豫,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郡主,奴婢泡完茶曾離開過房間,這期間,誰有進來一概不知,府中人口過百,要查出誰的手筆,奴婢……”
“做不到?”顧長歌淡淡道。
“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實在……實在……”
“做不到,那便領罰。如果你不能將人找出來,便自己領了這罪,也不必罰得太重,找牙婆子賣了便是。”
婢女面色一緊,連連磕頭,“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顧長歌卻揮了揮手,不耐煩道:“有時間,與其求我,倒不如去找那坑害你的人。下去。”
婢女抹了抹眼淚,只得退下。
顧長歌揉了揉太陽穴,這府中敢給她臉面,有能力與她過不去的人,就只有白芷了。她知道婢女無辜,然而不做點什麼,那麼討好白芷的人能隨便欺負她了,畢竟,她心善啊,欺負了還能全身而退。小小一個婢女,估計是查不出什麼名頭,算了,到時候她吩咐幾聲,賣到好一點的去處就是了。
白芷……
想到自家哥哥和她的事兒,顧長歌心中一片煩悶,心道以後有白芷在府的一天,母妃不在,她還是不要回來了。
屋外雪飄飄,顧長歌入了夢想,夜裡不知誰停了地暖,顧長歌被凍醒了,咳嗽幾聲,迷迷糊糊也沒太管,將自己裹成一團又睡了。
第二天,顧長歌中了風寒,咳嗽不斷,渾身無力,無法趕回齊家,只能繼續在端王府待下去,請了大夫診治。
“郡主夜裡感染風寒,在下開幾服藥,口服兩日,好好調養即可。”
大夫走後,有奴婢跟着出去拿藥煎,剩下的兩個給顧長歌蓋好被子。顧長歌縮在棉被裡,閉目養神,心裡竟有些後悔沒將紅袖帶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白芷是世子妃,現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奴婢都要在她手下討生活,或許對自己風寒的原因心如明鏡,卻都不敢討論此事。顧長衍有公事,早便出了府,顧長歌實在無聊,喝了藥便一覺睡到午時。
午膳時下人來報,說世子妃邀請顧長歌共用午膳。
顧長歌回說:“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
話傳到白芷這裡的時候,白芷淡淡說:“不來就算了,反正世子不在府中,做戲也沒人看。”
“是。”心腹婢女想了想,又說:“聽說,昨夜世子賣了春桃。”
白芷輕笑,“賣了便賣了,只是一個奴婢而已,顧長歌讓她查,她查不出來遲早也會是這個結果,只是,世子爺這一弄,顧長歌可會怪他?”
“奴婢在府中待了十年,世子和郡主感情深厚,所以奴婢覺得,只是因爲此事,郡主應當不會怪世子。”
白芷輕輕搖頭,“可不止這一件事……”白芷眼眸漸漸深了下去,嘆息一聲,“我不想挑撥他們的兄妹之情,只是這些事情卻不得不做,誰讓他不肯和離呢。顧長歌……是我對不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