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那一事,齊芫再次去日日健康之時,明顯感覺到了鋪裡大夫及夥計的謹慎,想是從上次的事情汲取了教訓,便從此開始謹小慎微了。齊芫覺得這樣挺好,大夫謹慎看病寫方子,夥計謹慎抓藥,這樣誤人性命的概率便小了許多。
查了賬,掌櫃王程東對齊芫道:“上次那幾人殺得我們措手不及,因先前沒防備,我們吃了些虧,但後來應對得當,那幾人已送到官府去。”
“都是些什麼人?”
“京郊貧民窟那邊的人,地痞無賴,只是他們與我們日日健康並無過節,沒道理出此毒計,必是幕後有人主使,官府那邊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沒深查。”王程東道。
齊芫輕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查了,好好經營鋪子吧!你的能力不錯。”
王程東明白東家的意思,想來這定是東家與人結了仇,那些人這纔來鋪子報復,此刻聽齊芫話有維護之意,便不再提此事。
齊芫沒將那幾個小羅羅放在眼中,得罪了齊國公府的人,不用她出手,下面便有討好者自行幫着解決,只是從王程東的話中,聽到貧民窟,便不由動了惻隱之心,讓王程東將貧民窟給她解釋。
貧民窟顧名思義,裡面都是些貧窮之人,飢寒等各種拮据不說,往往身體殘廢,異於常人,面臨社會各種不公平的待遇,不說其他,走在街上都沒人看得起。
齊芫一直深受寵愛,養尊處優,一頓飯便能吃掉平常人家一年的進項,此刻聽到貧民窟那些人的慘狀,眼中露出憐憫,想着是不是應該解決貧民窟那些人的生存問題,聽說那裡每年入冬都會死很多人。
只是她現在雖然找回了私房,但卻近期大都投入商鋪,以賺取銀子繼續行善,如今手中銀錢不多,齊家的錢又不能支,便打上了顧長歌的主意。
她朝顧長歌借錢,誰知顧長歌卻沒有立刻同意,臉上明顯露出猶豫之色,齊芫有些意外地說道:“三嫂嫁妝豐厚,且你那些善舉鋪子幾乎都擇了能人經營,應當沒吃我那次的虧吧!三嫂你一向善良,按說你應該沒意見纔是,卻不知你在猶豫什麼?是這貧民窟有問題嗎?你比我的經驗多,可是我想差了?”
顧長歌點頭,“確實是你想差了。那貧民窟住的確實是窮人不錯,只是你道是什麼窮人?這幾年沒天災人禍,難民幾乎沒有,老實人都本本分分的有落腳之地,那裡無非是些懶漢,但凡有些志氣的,早出來尋找生路了,哪裡會窩在那裡行偷雞摸狗之事。上次日日健康那檔子事兒,就是那裡的無賴乾的吧,聽說蔣清荷的丫頭去尋人,差點遭,幸好遇到幾個心善的人出手相救,你瞧那裡人蛇混雜,你有心開善莊,幫這些人做什麼?”
齊芫想想也是,那些人顯然不是什麼好人,自己別幫沒幫到,還惹了一身騷,更害了別人倒不好,當時聽王程東說起,自己很是憐憫便想着幫襯,如今想來,那些本就不思上進的人,自己再如何幫也是枉然,何必。
“你說的有理,只是,那裡既有人能冒着得罪無賴惹麻煩的風險救人,心底倒善,淪落那處想是有苦衷,不若我幫幫?”
顧長歌輕輕笑着,“你自己看着辦吧,能出淤泥而不染之人,必有不同於常人之處,如今不顯恐怕只是沒有機會,你且觀察,如果有才,不妨助他們實現抱負。”
“三嫂的意思,他們還有大抱負不成?”在齊芫的印象裡,住在貧民窟的人應該都是莊稼漢纔是。
“當然有,人有總會遇到困境,不說別的,京城物價高,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得起,有錢人自去享受,沒錢的人不住貧民窟住哪裡?齊芫你可以觀察觀察,或許,你還能發現個人才呢。”
齊芫瞥她一眼,“你當人才是滿大街的大白菜呢。”
“別的地方沒有,但京城肯定是滿大街的人才。哎呀,你的眼光別局限了,多少人才隱姓埋名,只等伯樂找來呢,暫時囊中羞澀住貧民窟不是不可能,也或許有人奉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苦其心智那套呢。”
齊芫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那救蔣清荷之人不怕得罪人,想來不太可能是貧民窟定居的……哎呀不管那是不是鍛鍊心智的人,反正她要派人走一趟,因爲她想着,總不能全都是鍛鍊的人吧,真苦難定是居多,能救絕望中的人迎來心生就好。
“你真決定了?”
齊芫堅定地點頭,“嗯,我打算辦個私塾,教那些小孩子讀書識字,貧民窟的人有未來纔有希望。”能人自有能力,她幫不了太多,主要還是幫這些底層人一把,當然如果遇到懷才不遇的,伸一把手沒關係。
“很好,不過私塾地點夫子這些你得事先想好。”顧長歌想了想,囑咐道:“我們家現在不容易,皇上疑心病重的很,私塾這種善舉還是不要太張揚,我看齊家的人不能出面,你找個信得過的人主持吧,身份不用太顯赫,能震住地頭蛇別來砸場子就行。銀子你沒有我有,只要你別被騙了,要多少都可以。”
齊芫苦着臉,“三嫂你別老是舊事重提,我現在精明多了。”
“是是是,我們的小芫芫很精明瞭。那麼精明的小芫芫,我要是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聲,看我不打死你。”
“你放心,我謹慎着呢。”
齊芫回去想了許久,如果聽顧長歌所說,將此事交給一個別人着手,不若交給端王府,那裡人才多,又御下有方不用擔心背叛,然而又想,端王府和自己家差不多,同樣不怎麼好過,自己還是別給人家添麻煩了。便物色其他人選。
無奈齊芫是閨中小姐,沒幾個親信,思考很久,抱着僥倖的心思尋了以前的閨中密友,這一年因爲沉迷行善,倒沒怎麼與手帕交聯繫,如今怕是生疏了,同時齊芫也有些內疚,試着邀請她們來家中游玩,一來聯絡聯絡感情,二來試着提一下私塾一事,自己沒可用之人,萬一好友有呢。
當然齊芫肯定失望了,她才提說自己無意路過貧民窟,見那裡小娃娃可憐,還沒來得及說下文便被一閨蜜捂嘴笑,那閨蜜說下賤之人粗鄙不堪云云,一通貶低。齊芫不忿,說低賤不是他們能選擇的,如果可以,誰不想出身富豪,出身氏族。閨蜜冷哼,說那是他們的命,命不好,怪不得旁人,這輩子如此定是上輩子做了孽。又有人說她們都是名門貴女,提下賤之人污了身份,不提也罷。
齊芫氣得不輕,更讓她生氣的是,其間顧長歌的暗衛大丫鬟從亭邊走過,大步流星,比一般的婢女腳程快很多,且面無表情,看着太冷淡。
有一閨蜜問她是誰。
齊芫纔回,就有人冷笑,“誰家大丫頭不是精心培養,八面玲瓏的,世子夫人倒是不一樣,選個女暗衛,這是擔心芫兒你家之人謀她性命呢,這等小家子氣,可惜了齊世子上好男兒。”
齊芫皺眉,“女暗衛也好,普通婢女做不到的事情,她們卻輕而易舉,跑腿也塊,不藏心思,三嫂用的好,我也是高興的。”
閨蜜說:“跑腿是小廝之事,齊家業大,難道還沒有小廝供她使喚?不藏心思雖相處容易,卻也意味着單純,死心眼,如何能與芫兒你家中的婢子相處,還有你看她那臉冷冰冰的,好似人家欠了她錢是的,一看就是個不通情達理的,這可不行,外人難免會覺得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於世子夫人到底不妥。”
齊芫心知這些人一向與顧長歌過不去,這兩年又見到三哥的癡情,難免嚮往,一向厭惡的顧長歌嫁給三哥,她們心中必定不快,因此擠兌。
齊芫不樂意聽到這些話,但到底顧及到昔日好友的心情,忍住怒意,說道:“都是外人的說辭罷了,我齊家知道三嫂的好便已足夠。”
卻又有一閨蜜說:“那婢子明知我們在此,卻冷麪冰霜,這是在給我們臉色,世子夫人好大的威風,連個奴才也狗仗人勢。她自己兇悍,養個婢子也如此,怪道名聲不好……”
“夠了。”
先前就因私塾之事爭辯而氣憤,現在自己已經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了態度,這些人竟仍不依不饒,齊芫終於忍不住,怒道:“日後不可在我面前說這些,我三嫂如何不用你們說道,你們只是外人罷了,要真的打算逾越管別家事物,本郡主必會讓母親拜訪令堂,敲打一番。道不同不相爲謀,今們談不攏,想必日後也是如此,便也無須再約見了,送客!”
衆貴女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本還想說些什麼,但見齊芫臉如冰霜,心知這個手帕交已經不是以前的傻白甜了,不好哄,因此不去討沒趣,紛紛離開齊國公府。
齊芫心中傷心,瞧瞧,自己以前交的什麼人啊!
她都已經明顯表示自己不喜她們談論顧長歌,卻還再堅持談,根本就不尊重自己,可笑自己當時還覺得能做一輩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