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輝突然低調離席,立刻向景帝說明酒中一事。
宮宴的酒被人下了藥,這無疑狠狠地打了景帝的臉,景帝的臉色很不好看,帝王生氣,後果很嚴重,但更嚴重的是此事的禍患,範成輝的酒有藥,那麼其他人呢?再者此次宮宴幾乎聚集所有的北燕高層,若爲毒藥,毀滅北燕豈不是朝夕之間?
所幸不是奪人性命的毒藥,也不是極傷大雅的春藥,而是一種迷惑人心的幻藥,中此藥者只出現幻覺,做出一些荒唐之事。又所幸中藥之人不多,只有幾個北燕高層而已。因及時發現,控制得當,並沒有鬧出笑話。
知曉內情的北燕人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暗查此事。
宮宴仍在繼續,範成輝卻沒再回去,因他已中藥,又是揭露此事的功臣,景帝特許他暫留宮中,待藥性過了再回景寧侯府。
奢華的宮殿裡,有幾名太監侍奉範成輝,其中之一道:“範大人可要沐浴?”
“嗯。”
男子喉結中掐出一個音節,很快,範成輝便隻身溫水中,騰騰昇起的霧氣遮住他健碩的身軀,他雙臂攤開,仰頭閉目養神。
因爲藥性,他竟然盯着顧長歌,所幸發現得及時,否則讓那帝王知道,他必毀前程,景寧侯府危矣。
誰下的藥?
……英侯,範成輝驚了一驚,沒想到大魏的手能伸這麼長。若只是知道他對顧長歌有意也罷,關鍵這是北燕宮廷,竟能成功下藥……
而下藥,是爲了離間景帝與他。
“成染,你怎麼知道酒裡有藥?”顧長歌不解,若說是機智,範成輝機智吧,連他都中了招,齊成染即便比範成輝厲害,但厲害到一眼看出端倪,這也太扯了吧!
齊成染道:“我不善酒,沒急着喝,範成輝倒比我急了些,瞧他反應我便知曉了。”
話有理,顧長歌便沒多想。
當然,齊成染能察覺,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對英侯的瞭解。
宮宴一結束,英侯回到北燕爲大魏使臣準備的驛館,此刻,洛如霜正十分不悅地等着他。
屏退下人,沒等英侯說話,洛如霜便道:“聽說宮宴之中,侯爺沒有要求北燕解除本公子的禁足?”
身爲大魏貴族,洛如霜竟被北燕人囚禁,一囚還一個多月,只是因他行事不夠乾淨徹底才導致這個結果,便罷,然而明明英侯初到北燕,這是最能給北燕施壓還他自由的時候,然而英侯竟然什麼都沒做……
這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洛如霜的心情很不好。
英侯笑笑,“時機未到,洛公子再耐心等等。”
“等?一月的禁足,你讓本公子如何等?敢情如囚犯每日看押的不是你,所以不急?”
洛如霜皺眉道,原本就氣憤的心見英侯談笑無常的臉就更氣憤了。想到在大魏的時候這老傢伙對自己禮待有加,到了北燕卻不乏漫不經心,洛如霜彷彿看到下一個苟聰,臉上漸漸不耐煩起來。
這樣的洛如霜,英侯暗暗搖頭,這洛如霜生在簪纓世族,生母早逝,因是嫡子洛相不免寵溺,時至十三才驚覺竟養成這麼目中無人的性子,洛相有意約束,卻恰是洛家小姐得了得了魏無極的青睞,洛家小姐極疼胞弟,說是溺愛毫不未過,魏無極極寵洛家小姐,自是不願讓洛家小姐不喜,遂隨了洛如霜之意。而洛相有意約束,還能越過魏無極去?且左右是他兒子,有魏無極相護,洛相焉能不樂?卻誰知,這一年年的,好好的嫡子成了這般模樣。
前有洛相,魏無極,後有洛相,洛後,魏無翎。
洛如霜如此靠山,英侯雖看不爽他,卻只當一尊活佛,惹不得,遠遠敬着罷了。
“洛公子此言差矣,你是大魏人,本侯也是大魏人,一筆寫不出兩個魏字,你的事情便是本侯的事情,如何還能袖手旁觀?只是今日實在不應開口,公子想,這等解禁的好時機,北燕會留給我們?定挖了陷阱,引本侯入坑,屆時不止幫不了公子,更帶與大魏麻煩,便得不償失了。不如咱們靜下心來,先按兵不動,再從長計議。”
末了,英侯真誠地看着他的雙眸,“公子,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原來不是刻意不幫,而是有別的考量,更還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英侯的話洛如霜非常受用,“嗯,侯爺說的不錯,是該從長計議。”英俊的臉瞬間恢復了平常的意氣風華,彷彿現在的他不是囚犯,而是逛街泡妹的公子哥。
英侯暗暗笑道,洛如霜自我感覺一向良好,往常不乏意氣風采,剛纔的失態,大概是在北燕受到了從未受到的苦,失了些許自信吧。
“侯爺說從長計議,可有打算?”
英侯道:“北燕以爲我們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做恰當的事兒,咱們偏來個出其不意,先擾了北燕心緒便是,只是這樣,恐怕公子會免不了受些委屈。”
洛如霜微微皺眉,深思權衡,點頭道:“不過是些委屈,大丈夫能屈能伸,倒是無妨,左右我禁足也禁了一月有餘,要出來不差這一時之間。”
“公子深明大義,本侯佩服。”虧了洛如霜的蠢,才讓他如此哄好。
“對了,今日宮宴,齊家如何了?”
“齊家?齊國公府?”
“正是,依侯爺眼瞧,齊國公府可曾如往日鐘鳴鼎食?”他在景帝面前挑撥齊家不臣已有幾月,雖然齊家勢力太大,後又有戰事考量,然而戰事並未起,時間夠長,景帝也該對齊家下手了吧!
正期待聽到肯定答案的洛如霜並未注意英侯的神色,只見英侯面露一分詫異和三分恍然。
這孩子,又在做夢了!
於是他像忽悠孩子一樣忽悠道:“歷代帝王容不得功高蓋主之徒,齊家的噩運,想是快了。”
洛如霜一聽這話差強人意,“怎麼,竟還沒動手?”
“想來骨頭太大,一朝一夕啃不了,但至於本侯的猜測是否真實,便不知道了。”想到他剛回驛館,洛如霜便知道他在宮宴的舉動,必有暗探吧!英侯便問:“其緣由,公子未查出來?”
“這是本公子一直納悶的事情。”洛如霜搖了搖頭。
“說起齊家,本侯初到大魏,對有些事情多有不知,不知公子對齊成染瞭解幾分?”
“他啊。”洛如霜猛地變了臉色,冷笑道:“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怎麼,他不知天高地厚,惹着侯爺你了?不過是個跳樑小醜,倒不是什麼大事,齊家一敗,他會連個正常人都不是。”
英侯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