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膳,顧長歌幾人與蔣家衆人同桌而食,因蔣家兩兄弟暫不在家,桌上都是女眷,是以並不唐突。
顧長歌彷彿沒看到蔣清荷的冷眼與蔣母的淡漠,臉上帶着平常的笑容用餐。這桌上的葷素倒也像樣,蔣家肯定沒銀子吃好的,少不得有蔣大嫂的私下貼補,也是,蔣家算個官家,蔣大嫂出身商戶,身份不夠,孃家心疼女兒,怕女兒在夫家受委屈,大把銀兩幫襯也是有可能的,然而蔣大嫂在蔣家卻不是好日子呢。
顯然,齊芫也想到這茬,頗爲咀同嚼辣。
顧長歌給齊芫夾了塊雞翅,狀似無意道:“三娘,你早上吃得不多,如今可得多吃點。”
蔣大嫂還不知下人的做派,聞言忙道:“可是早膳不合胃口?”
齊芫淡淡搖頭,“不是……”
顧長歌先一步道:“這要是餓壞了肚子可怎麼辦?你這孩子,有什麼事兒就喜歡瞞在心裡,讓大姐該說你懂事還是任性。”
蔣大嫂輕輕皺眉,不着痕跡地看了自家婆婆與小姑子,難道是小姑子做了什麼?婆婆大體上行事不糊塗,她倒是不懷疑,只是這小姑子,恐怕給客人不喜了。這也太不懂事了,對待恩人不但不報恩,這算怎麼回事。
蔣大嫂暗暗記下,飯後特地查了下顧長歌何出此言,企圖爲彌補小姑子的不懂事。
然而,卻查出下人的慢待乃婆婆吩咐,這……
蔣大嫂還不敢得罪婆婆,於是抽空去侍奉婆婆,狀似無意地提起此事,卻聽到蔣母隱忍着怒氣道:“我問你,清荷是你什麼?”
“清荷是相公的妹妹,是我的小姑子啊!”蔣大嫂不明所以。
蔣母道:“顧家三姐妹又是你什麼?”
“她們是恩人。”蔣大嫂更不明所以了,且聽婆婆這語氣,難道那日救命之恩還有隱情?
蔣母冷冷道:“我也以爲是恩人,可笑了這恩人卻不是那麼回事。劫匪劫誰?恐怕我與清荷還是被牽連了的!算下來沒有她們的救命之恩,倒是我們對她們姐妹施以恩情,可她們卻如何做的?欺負我女兒……有她們這種恩將仇報的人嗎。”
蔣大嫂聽得詫異,婆婆的意思那日不是顧家小姐相救,難道……她倒是有不懂了,爲何婆婆就確定劫匪劫的是顧家三個小姐呢。只是她的懷疑卻不能說,否則讓婆婆覺得自己沒有和她一條心,就是自己大不該了。
蔣大嫂沒想到,蔣母還要訓她。“清荷是你小姑子,顧家三個是外人,你不幫着嫡親小姑子,倒幫着外人,卻是爲何?”
蔣大嫂心裡一突,忙解釋道:“婆婆誤會了,媳婦沒有幫着顧家姐妹。清荷與顧家姐妹,我一直向着清荷。”
蔣母見蔣大嫂如此保證,原本堅定的心就有些動搖了,難道是清荷說了謊?這……“你真的沒與顧家姐妹串通對付清荷?”
蔣大嫂冤得厲害,忙道:“真的沒有,媳婦從嫁入蔣家開始就把清荷當親妹妹看待,如何能與外人串通對付她。”說罷,見蔣母雙眼迷惘,甚至下跪發毒誓,以求得信任。
蔣母這才鬆了神色,都發誓了,看來真相已經明瞭,原來竟是清荷說了謊話,這件事情是她錯怪了,看來顧家小姐對付清荷與劫匪那事也是她錯怪了,這孩子……蔣母輕輕一嘆,她親自扶起蔣大嫂,渾身濃濃地疲憊。
蔣大嫂不敢隨便接話,沉默了片刻,瞧準時機,提示婆婆顧家姐妹的事情。
蔣母恍然道:“看來也是咱們錯怪人家了,清荷那孩子……真是……罷了罷了,我說不通她,顧家三姐妹受了委屈,恐怕心裡不舒服呢,你備些禮,去陪個罪吧!”
女兒做錯事,卻讓媳婦去賠罪……
蔣大嫂雖然心裡酸澀澀的,但沒有反駁,這種事情她已經習以爲常了,忙應了下來,隨後挑了些厚禮,親自去給顧長歌幾人賠罪。
顧長歌大方不計較,與蔣大嫂談笑一會兒,便問起蔣清荷,蔣大嫂面有尷尬,“清荷飯後便身體不舒服,如今連牀都下不得!顧大小姐找她有事?若是方便,可讓我帶話與她。”
顧長歌笑着搖了搖頭,待蔣大嫂離開,對明顯失望的齊芫道:“蔣母意識到錯誤,然而直到現在,蔣清荷都沒受罰!這等縱容……過了!”她說的是實話,蔣母雖然傳了蔣清荷訓斥,然而根據暗衛所述,蔣母只說了幾句不該,整個過程重話都少。
齊芫心裡很複雜,悶悶地沒有說話。
顧長歌也不催她,安靜地品着從齊家送來的上品茶。
看着蔣家這個樣子,白芷心裡也很複雜,也許,遇到顧長衍,她真的很幸運!
晚宴之時,蔣母的態度明顯好了起來,對顧長歌幾人各種問候,各種熱絡,蔣清荷的態度卻更加惡劣了,好似她污衊了別人,東窗事發,卻覺得一切都是被污衊之人的錯,可笑了!更可笑的是,蔣母只是瞪了幾句,半點沒威懾力,蔣清荷無視不說,還笑着勸顧長歌幾人擔待!
顧長歌幾人心裡都在冷笑。
似乎是看顧長歌幾人面有不屑,蔣母這才反思自己女兒是不是真的過分了,是以晚飯後招了兩個媳婦進屋,問兩個媳婦的意思。
蔣大嫂笑了笑,不當這個出頭鳥。
蔣二嫂覺得自己父親是堂堂知縣,腰桿比長嫂直,便開口直言,“恕媳婦直言,這件事情確實是清荷的錯,清荷能污衊顧家小姐聯合大嫂欺負她,能污衊顧家小姐傷她,想來婆婆上香途中的那劫匪,定也是清荷錯怪了人家。這件事情換誰誰都有氣,只是備着禮,雖大嫂親自道歉,但恐怕顧家小姐這氣難消下來,所以媳婦想,不若讓清荷親自去道歉?”
這麼直說女兒的不是,蔣母心中有不快,卻偏偏沒話反駁,只皺眉道:“恐怕清荷落不下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