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牢獄之災,雖有齊二爺暗下照顧,但齊成玉的日子仍舊過得不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只在滄州待了幾年的齊二爺自是鬥不過姚家這個土生土長在滄州的大族。
才吃了幾天的牢飯,齊成玉便受不了了。
齊二爺安慰道:“成玉莫急,爹會還你清白。”
父親的兒子不止他一個,他雖是嫡子,但父親最爲寵愛的姨娘也生了兩個兒子,父親都待之不錯。他被姚風死死咬住處於劣勢,若真翻不了身,世家親情薄涼,父親必定棄了他。
這讓齊成玉怎能不急?
心急之下,情況越是不利,就越憂心,越覺得自己的日子不是人過得。
“爹,已經十日過去,張知縣定已將摺子上報刑部,待將孩兒押解京城。屆時天子腳下,即便大伯也不能明着插手,況且齊成染是大伯的兒子,大伯幫不幫兒子還不一定,怎麼辦?孩兒該怎麼辦?孩兒還要孝順爹,孩兒不想死啊!”
齊成玉氣急地抓着齊二爺的雙袖,彷彿那個成竹在胸的男子已是路人,他的面上比之前幾日多了幾分頹疲。
這樣的兒子……齊二爺想到算計他面不改色的齊成染,心下有了比較,越發不是滋味,齊二爺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放心,你大伯與爹手足情深,又甚爲厭惡兄弟相殘,若讓他知道齊成染在滄州乾的事兒,定饒不了他。”
“真的?”齊成玉面上升起幾分喜悅。
齊二爺點頭,“只是齊成染到底是你大伯與長公主的親生兒子,讓他相信齊成染聯合姚風算計你,並不是易事。”
齊成玉道:“那當如何是好,齊成染心機不淺,這次我們便吃了大虧。他知道大伯的性子,必定已經做足了準備,如何才能讓大伯相信我們?”
齊二爺斟酌半晌,道:“既然不好對付,與其留個禍害,但不如先解決了再說。”
正如齊成玉所說,京城天子腳下,能人無數,要做什麼事兒,要對付什麼人,大把的人盯着你,根本不好施展拳腳,滄州便不一樣了。
若能讓齊成染死在滄州,當解決了日後的一個大麻煩。
姚風恨成玉奪妻,算計了成玉,若再遷怒於齊成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現在趁熱打鐵,殺齊成染得手之後,再推給姚風,只要不弄出把柄,必定天衣無縫!
齊二爺回去,招了親隨張浩雲,在書房裡待了許久。
其間,齊二夫人敲了書房的門,齊二爺知道妻子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哭訴她只有齊成玉一個兒子,讓他救齊成玉的話。笑話,他就這麼一個嫡子,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還能見死不救?齊二爺揮了揮手,拒絕相見。
齊二夫人抹了把淚,“若刑部也定了罪,成玉這輩子可就毀了啊!”
“夫人放心,老爺自小就疼大公子,必定不會袖手旁觀。”貼身丫鬟萍兒安慰道。
“你懂什麼?”齊二夫人斥道,臉上漸漸顯出幾分悲切的痛意,“八公子,馬上就十四歲了啊!”
轉過園中廊亭,一羣花枝展昭的美婦人難掩嬉笑,衆美婦人中,隱隱能看出衆女以其中一位爲尊。
有婦人奉承道:“以前妹妹有眼不識泰山,如今趙姐姐得勢,還望趙姐姐不計前嫌,多多指點纔是!”
趙姨娘抿脣笑道:“小嘴真甜,不知你在夫人面前可也是這麼說的?”
“夫人哪能跟趙姐姐比,如今趙姐姐的好運,是擋都擋不住的……”
說才說到這裡,只聽‘啪’地一聲,清脆的響聲響徹整個園子,婦人臉上捱了巴掌,怒眼瞧去,只見夫人一張憔悴卻仍舊雍容尊貴得讓她不敢直視的臉。
齊二夫人淡淡道:“我齊府有難你高興了?成玉出事合你心意了?老爺的妾室都是爲老爺着想的,你這般吃裡扒外,齊府是容不得你了。萍兒,立刻通知牙婆子,把張姨娘毒啞了送去。”
張姨娘大驚,然而還沒發出一點聲音便被身強力壯的婆子按住,半點掙扎不得,隨即帶了下去。她的命運,在兩個時辰後,將會駛向偏遠的小山村,與髒臭窮的單身老漢爲伴,日夜看守逃脫不得。
殘忍不留情,一向是齊二夫人的作風。
這也是多數世家主母的作風,世家子弟的妾室多不勝數,得寵的不得寵的,有臉的沒臉的,只要惹了主母不快,或打殺,或賤賣,全憑主母心意。不是重要得不可或缺的妾室,男人一般都是由着主母的喜怒,而對於這種不可或缺的妾室,世家一向都少,若有,這個時候,主母的孃家就會出面爲主母討公道。因爲寵妾滅妻,是世家的大忌,嚴格的嫡庶之分通常會讓家族更加繁華,有條不紊的發展得更好。
所以齊二夫人並不擔心齊二爺會怪罪自己賣了他的妾,一個毫無背景只以色侍人的妾,一個嘴賤卻不聰明的妾,死了就死了。
死一個妾,既能震懾同在場的趙姨娘,也能提醒丈夫她此刻心裡的煩悶,又讓後院少一個女人,何樂不爲?
園中的美婦人們的確被震懾了,以至於齊二夫人帶着衆婢離開,都久久未反應過來。
但這中間,並不包括趙姨娘,這個女人之所以能在齊二爺身邊待這麼久,自是有些聰明的。她淡淡看着齊二夫人的背影,突然覺得心情大好。
趙姨娘勾起淺笑着的脣,顯得有些妖嬈。
她想,若大公子有事,那麼夫人從此以後再不足爲懼。若只是虛驚一場,那麼或許,她有希望拿到長子八少爺的親事權力。
庶子的親事向來嫡母操辦,但若將八少爺的親事交給夫人,誰知道最後會成什麼樣子。
顧長歌仔細分析了齊二爺最近的行動軌跡,皺眉道:“似乎有情況。”
齊二爺頻繁外出,經查證,不論官場上的同僚,還是江湖漢子都有來往,而這些,齊二爺以前從未做過。
齊成染眯了眯眼睛,淡淡道:“既如此,或許,王家奪權要放一放了。”
顧長歌有些擔心放一段時間後,齊成染鎮不住王大爺了,但又想,那些把柄對於王大爺來說,無論何時都是致命的,遂於是放下了心。
“你二叔在搞什麼鬼?”神神秘秘的,弄得誰都不安生。
齊成染道:“若你是我二叔,被逼到這個地步,你會如何?”
顧長歌想了想道:“即便你二叔將你對付齊成玉的事情告訴齊姑父,一面之詞齊姑父必不會相信,畢竟,那幾天你可是拼了命的‘幫’齊成玉,退一步來說,你是慧敏姑姑的孩子,即便齊姑父相信他的話,也不會廢了你的世子之位。所以,若我是你二叔,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你永絕後患。”
齊成染點頭,“正是這個理兒。”
顧長歌又道:“你二叔只存了對付你的心,並未有殺你之舉,所以齊姑父不可能相信你二叔想殺你,那麼你二叔這次的算計,全靠我們自己擋了。”
“怕嗎?”齊成染輕聲問道。
頻繁與江湖中人來往,一般情況下,當是刺殺無疑了。
顧長歌搖頭,“老子戰場都上過,這等刺殺更是經過無數次,怕個毛!”雖然每次刺殺都有父王或是哥哥擋在前面保護。
五年前的那一戰,就是那個時候長歌對他傾心。齊成染的眼底柔和了許多,點了點頭道:“不怕最好。接下來容我想想,二叔會派哪一波江湖刺客?”
顧長歌也在想,但她腦子明顯不如齊成染,見齊成染通過最近的形勢和齊二爺的性格,極有條理的分析出不同的答案。然而她卻一籌莫展。
顧長歌想想便罷,有齊成染,她能不動腦,還是不要動腦了吧。免得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