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霍家五小姐入景寧侯府,十里紅妝羨煞無數閨中女子。
顧長歌兄妹與白芷來參加婚禮,顧長衍本不想白芷來,怕白芷心中恐懼,只是近來舒心的日子將白芷的陰影磨平不少,如今也不怎麼懼怕範成輝了,而且這些都是與顧長衍一個圈子的,她需要融入,因此是白芷主動要求以侍婢的身份陪兩兄妹來。
看着一對新人拜堂,顧長歌彷彿有些不敢相信霍瑤竟然與範成輝成了,反覆問哥哥是不是在做夢,弄得顧長衍很無語。
齊家也有來人,慧敏長公主帶齊芫掃她一眼便側過臉去,並不表現親近,任齊芫再想也不由她來顧長歌這邊。齊成染公務在身,沒來。
在景寧侯府用過午膳,聽從男客那邊回來的顧長衍嘆道:“娶親之日也不見笑笑,活該他算計本世子。”
“範成輝不高興?”顧長歌微愣,說道:“憑霍瑤的心機手段,難到還籠絡不到他的心?”
顧長衍揚了楊眉,頗有些神秘道:“對於男女之事,爲兄比他好太多。”
顧長歌覺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白芷問道:“長衍,先前不是讓我混到範成輝身邊嗎,你說的時機,怎麼這麼久都沒到?”
“時機到了,不過捨不得你冒險。”顧長衍摟着心上人道:“別老想這茬,這事我另想辦法,你就不用擔心了。”
白芷想了想,說道:“真的不用我擔心?”
“真的。”
“多真?”
“比真金還真。”
“長衍,你對我太好了。”
“那是,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恩愛秀的一發不可收拾,這讓沒男人在身邊的顧長歌情何以堪,說了聲去找樂子,就默默離開二人。
景寧侯門口,看到齊國公府的馬車,顧長歌愣了愣,沒想到齊芫她們還沒離開,便順路打了招呼。齊芫掀開簾子,笑着說道:“咱們去逛逛?”
“慧陽姑姑同意你了?”潛意識裡覺得慧敏長公主不會同意齊芫單獨與她在一起。
齊芫道:“起初沒同意,但耐不住我堅持呀。娘雖然見不得我與你親近,三哥說姑嫂感情好對我好,她能不考慮?而且與你廝混了這麼久,也沒見我身上染了你的壞習慣。”
顧長歌點點頭,跳上馬車,與齊芫並排坐着。
“那咱們將你家的馬車坐走了,慧敏姑姑呢?”顧長歌道。
齊芫道:“這個沒事,娘會在景寧侯府待一些時間,馬車先將我們送去,再返回接娘就成了。”
顧長歌掀開側邊的小窗簾,看街上吆喝的熱鬧,不由生了買買買的衝動,一邊笑道:“好吧,去哪裡逛?”
齊芫想也想沒就說楚戲。
顧長歌覺得這孩子沒救了,癡迷到一定程度了。顧長歌搖搖頭,苦聲道:“我想逛街買衣服買首飾。”
齊芫厲聲嚴詞道:“不行,你一個郡主還能沒有衣服首飾不成,就去楚戲,沒得商量。”爲不讓顧長歌有反駁的機會,開始連連數落,“堂堂一個郡主,還能短了你衣穿,短了你飾物?依我說,你的衣服首飾天天換都輪不完,多少從沒用過的壓箱底了,你常說的勤儉節約,這就是你的勤儉節約?還不如去看戲,難道不喜歡看戲?”
看得多了,顧長歌已經審戲疲勞,早沒了當初的熱衷,她無語地說道:“敢情你方纔等我就是讓我陪你看戲的,每天都看,看不膩嗎?”
“不膩。”
“爲什麼倒黴的是我,你可以拉你家的姐妹們出來啊!還有,你的那些手帕交不來捨命陪君子?”
齊芫撇嘴道:“可別說了,我家除了齊茹,其他都是庶女,我一說戲,還沒說完她們就齊齊說好,如此明顯的討好,挺沒意思的,齊茹雖然不盲目應承,可我纔不和她好呢,她當初那麼逼六姐和二伯母,和她走近豈不傷六姐的心?說到手帕交們,和她們看連真實情緒都不能表現太過,上次我情緒大了,還得罪人了,嗯,總覺得少了分感覺,還是長歌姐姐你好,無論咱們當時爭得如何兇,你都不會生我的氣。”
顧長歌抿脣笑了,她記得莫約一月前,齊芫和某世家的嫡女看戲,戲裡女主角父母雙亡,本該是女主一房的家產歸了叔叔嬸嬸,叔叔嬸嬸不僅得了家產爵位等,還對年紀尚幼的女主角甚爲蹉跎,偏偏叔叔嬸嬸是個能做戲的,女主角對外人訴苦,外人卻罵女主角是白眼狼。這戲看得齊芫火冒三丈,直接大罵那叔叔嬸嬸,恰巧她那手帕交卻是家中二房所出,多年前因何種緣故大房死絕,連個種子都沒留下,是以手帕交的父親襲了家中爵位,平日裡就有人說手帕交這一房鳩佔鵲巢,此刻聽齊芫罵聲,登時覺得齊芫指桑罵槐,當即諷刺回去,弄得齊芫又沒面子又傷心,從此再不與那手帕交來往。
又聽齊芫嘟囔着道:“長歌姐姐,有時候我很迷惘,爲何無意之舉會認成有意,我只是說戲,她卻以爲我諷刺她,況且便是真的以爲,難道不能先問清楚再罵我嗎。難道我們從小所謂的交情,就只能表面應喝,半點錯都說不得?”
顧長歌知她情緒很低落,安慰道:“這是你的事情,我不該多說,你多想想是不是平日讓她不滿你了。”
齊芫點點頭,垂首一會收住情緒,隨後便又笑嘻嘻地要顧長歌手臂,“長歌姐姐,陪我去楚戲嘛!與你看戲最自在了!你最好了!”
顧長歌輕捂額頭,無聲的吶喊:不。。。
當然,最後還是去了楚戲。
還是與往常一樣,一看便是大半天,待戲曲看完,與齊芫的神采奕奕成反例,顧長歌只覺得全身的細胞都處於疲勞狀態,當齊芫拉着她笑“明天咱們再來。”的時候,顧長歌覺得人生頓時沒了希望。
她二人坐上馬車離開之時,恰巧與一書生擦肩而過,書生拿着戲本子,大步流星地進入楚戲。
掌櫃看過他的戲本,搖了搖頭,書生心中一緊,“如何?這戲不好嗎?”
掌櫃是男子,自然覺得這戲極爲得當,只是楚家主早就定了戲館的受衆爲女人,這書生的戲自是不成的。他輕輕搖頭,喚了戲館的二掌櫃出來,對書生道:“二掌櫃會與你解釋哪裡不妥,你若還有心與楚戲合作,便且聽之。”
書生眼中難掩失望,看這二掌櫃竟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婦人,怔了怔,忙行她一禮,虛心求教:“此本有不妥之處,還望二掌櫃言明。”
二掌櫃只翻了幾下本子,看了個大概,就說:“戲裡主線乃男主人公出人頭地,娶了貴家小姐做賢惠妻子,爲男主人公生兒育女孝順公婆,初時男女主人公夫妻恩愛,後來兒女大了,賢惠妻主動爲丈夫張羅妾室,從沒有一絲怨言,至始至終,這貴家小姐賢惠妻都無怨言。”
“這有問題嗎?”書生想了想,又道:“戲本的重點不在此,男主人公斬奸除惡造福百姓……”
二掌櫃搖頭,只說道:“楚戲的受衆爲女人,公子,你走錯地方了。”
書生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神色,搖搖晃晃地出了戲館,他寫得不對嗎,女人不應該如此?